总而言之,为了大任,江游觉得自己还能坚持。

但第三天的时候,他还是被放倒了。

这日他被要求一只兽修原型的鳞甲,其壮似小山,上面泥块草苔遍布,每片鳞甲都有面盆那么大。

那玩意儿八成自出生以来便没被清理过,腐物、灰尘、皮下分泌的油脂,甚至还有某些小体型寄生生物,某些更小体型的伴生生物……

总而言之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闷在一起发酵了几百年,甫一掀开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直扑江游面门。

他眼前一白,紧跟着又是一黑,人直接被冲晕了过去。

兽修们顿时大吃一惊,七手八脚把人抬进了药庐。

甄凡匆匆赶来,只一个照面就被余味熏了个跟头:“……他掉进粪坑了?!”

他们一路声势浩大地过来,自然有不少热(吃)心(瓜)路人一直跟到了药庐。

听见甄凡这么喊,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震惊道:“什么?大师兄的弟弟掉粪坑啦!”

岁崇山多少有点子心虚,张开翅膀把看热闹的人都轰跑了,转头又问甄凡:“他怎么样啊?”

甄凡探了探脉:“轻微中毒,不过毒性不强,我开两副药,夜里就能转醒了。”

不过甄凡倒是忘了,江游的经脉中还有生息丹的残留药效。

生息丹可解百毒,更遑论人主要还是被臭晕的,因此前脚甄凡刚走,后脚江游便醒了。

“……你真的住在药庐了啊?”

“嗯嗯是呀。”

“……”

模模糊糊的交谈声逐渐变得清晰,像罩在脑袋上的大钟被拿开,最终清楚地落入江游的耳朵里。

充沛的灵气、清新的草木气息、熟悉的药香……

电光石火之间,江游意识到了自己现下正在哪里,以及身边有什么人。

他此生为数不多的聪明才智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江游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而是假装自己还晕着,支棱起耳朵偷听身边人说话。

这几日江游在旁,他们聊天多少也有些顾忌,此时卧底听不见,自然就肆无忌惮了点。

“弟弟之前不是住在你那相好那儿吗?怎么,吵架啦?”天牝津的声音蠢蠢欲动幸灾乐祸,“嘻嘻嘻哥哥收留你呀!”

江游下意识屏住呼息。

对了,他这几天忙得昏头转向差点忘了,之前甄凡曾说过,容秋有个“心慕之人”。

原来这群兽修都知道这件事,而且、而且这兔子……竟还跟那人住一起了!

真是……不知羞耻!不知羞耻啊啊啊!

没名没份的,他怎么能跟别人睡在一起!还弄得人尽皆知!

畜生就是畜生!

啊啊啊粗俗!啊啊啊野蛮!啊啊啊啊荒淫!

江游无能狂怒,气得仿佛是自己老婆跟人跑了。

“没有呀,”只听容秋很随意地说,“只是他最近不在,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不如住在药庐方便干活呀。”

“不在”?

江游一愣。

大概真是生息丹庇佑,江游的聪明才智又迸了第二次。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一个人。

那次大哥夜往因果课教所,容秋也在。

就连江潜鳞也觉得颜方毓与他关系非同一般,这才让江游秘密调查。

难道说……难道说……?

江游咽了咽唾沫,悄悄摸出灵璧给江潜鳞发去消息。

【大哥,颜仙君最近是不是不在清明?】

江潜鳞的信息回得很快。

【对。】

【怎么?】

江游脑袋轰隆一声。

果然,是颜方毓。

甄凡口中的“心慕之人”,天牝津口中的“相好”……竟然是颜方毓!

过往的疑问被这个结论穿在一起,变得十分合理且通顺。

在这一瞬间,或许连江游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于“容秋与颜方毓有染”这件事的在意,已然压过了“这两人今年齐入清明是否为了阻挠自己大哥的大业”。

江游过热的脑袋自行运转分析起来。

这件事大哥知道吗?

——不,否则这么重要的事大哥一定会告诉他。

那么,这群兽修又知道吗?

——也不,否则不可能瞒过他手眼通天的大哥。

自己有可能……

是整个清明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发生何事?】

见弟弟迟迟不回,江潜鳞再次发来消息。

微热的灵璧令江游瞬间理智回笼。

【没、没什么!】

在发送的前一刻,江游及时悬崖勒马,啪啪啪删去了这条看似有点心虚的句子,心念驰转重新输入。

【没事,刚才旁边有人,没来得及回复。】

像是笃定弟弟没胆子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