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下令纳降者不死,玄武卫也必将大乱,”云摇低声,“所以你才放心离开的。”

“若你所说‘放心’,是指我不愿你看到那一幕的话。”

慕寒渊声线浸上了夜色似的凉淡,“怎么,你也与旁人一样,认定我既是魔,便生而为恶?所行之事,必然是为了为祸苍生么?”

云摇梗了下:“我不曾这样说。”

“但你却是这样猜测的,”慕寒渊轻哂着俯身过来,眼眸却冷,“不如,你来给我出个主意——魔域四大主城,如今已是乱局。玄武卫内部之势,更早已是可疏不可堵,我不愿白虎、朱雀同样卷入其中,只能以最小伤亡避免最大祸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云摇微微攥紧剑身,欲言又止。

却是慕寒渊替她出口:“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以那三万性命填天陨渊,欲重启魔尊殿?”

云摇眼眸微栗,回身看他:“……你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这乾元界、这世上,最不愿天陨渊下的魔尊殿重新现世之人。”

慕寒渊抬手,轻抚上她纤细的颈,他以指腹捏托她下颌,迫得云摇与他四目相对。

那冰凉的面具几乎要吻上她的唇。

“我若说,酿这一场祸世乱局之人,是慕寒渊,却不是我——”

他漆眸如晦。

“你信是不信?”

曾是惊鸿照影来(一)

“什么叫作不是你……”

在被慕寒渊拉入他眼底沉晦的深渊前,最后一线理智冒头,堪堪拽住了云摇。

她深吸了口气,挥开了慕寒渊捏住她下颌的手。

“城主大人,你似乎又将我当做你的那位故人了。”云摇微微咬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寒渊又是谁。”

慕寒渊保持着被她挥开手腕的姿势,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也遮去了眼底情绪。

青铜面具覆着,云摇辨不得他此刻神情。

略迟疑后,她轻咳了声:“但城主若是有什么想与那位故人说的,又寻不到人,那就暂且说与我听也不是不可……”

“你既不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听。”

袍袖一拂,慕寒渊冷淡着声线靠了回去。他情绪语气疏离得分明,方才耳鬓厮磨的亲密半点不复,顷刻便在这几丈方圆的辇车内,与她拉出了天海似的距离感。

如此前后判若两人的待遇,云摇都叫他梗了下。

而慕寒渊已然合上了眼:“除她之外,我所行所为,也不屑于向旁人解释。”

云摇默然半晌,低声:“可是你那位故人,不是负了你么?”

“……”

辇车里蓦地一寂。

慕寒渊倏然抬眸,回身望来。

云摇叫那面具下的眼神一慑,几乎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好在勉强压住了,她撑起个假作无关的笑:“是小伶告诉我的。”

“……她怎么与你说的。”

慕寒渊垂下眸,声线不知缘由地低哑下去。

云摇迟疑了下:“也未曾说多少,只是说知道你有一位…孽缘深重的故人,伤你甚深,险些要了你的命去。你与她早已恩断义绝,不该再见。”

“……”

不闻慕寒渊的回声,云摇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

她低头道:“不久前你也提过她,想来你心里是恨她的。既然这样,又何必执着要再见呢?”

“恨?”慕寒渊轻声重复,“我是该恨她,该恨极了她。愈是这样,我愈要念念不忘、要刻骨铭心——要此生此世,我都忘不得她,也不许她忘得下我。”

“……”

那人声线平静,犹如娓娓道来的再自然不过的诉语。

却一字一句都听得云摇有些发僵。

直到由飞兽拉着,乘辇再起,辇车厢内归于漫长的寂静。

夜色将至的翳影透过窗纱,覆上了慕寒渊的侧身,不知那人是否睡去了。

云摇望着窗外,很久以后才轻声说了句。

“…我信。”

-

入夜时,辇车终于行抵了朱雀城外。

大约是早有传令兵来报过了,朱雀城城主已经带着几人候在北城门外,一见到卫队,便恭恭敬敬地对着缓缓停下的飞兽辇车行了大礼——

“恭迎吾主!”

朱雀城主话声刚落,他旁边就提声了个不弱于他的:“恭贺吾主,兵不血刃,一计夺下玄武北域!”

朱雀城主脸色微变,咬牙上前一步:“吾主圣明神武,重启魔尊殿指日可待!”

“……”

不便以神识探查,云摇挑起帘子瞥了眼辇车外,这才垂手坐回来。

她望向慕寒渊:“外面的是朱雀城主?”

“嗯。”青铜面具下,那人覆睫未掀,低声应了。

“那他旁边和他几乎并立的是谁?”

“新朱雀卫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