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摇回眸,看向屏风后:“魔尊殿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死寂片刻,凤清涟冷声道:“你问她。”

“?”

云摇看向了小伶。

小伶迟疑了许久,颤声低头:“旧日魔尊殿陷落后,才现世了天陨渊。两仪城中早有传闻,若要重启魔尊殿,便须得血祭天陨渊,耗、耗十万魂火性命,方能成事。”

“……”

云摇眼神一颤。

她竟不知。

难道前世慕寒渊那般快速地统一了魔域四大主城,叫魔尊殿重现于世,威赫两域,代价竟是将十万魂火性命埋进了那无底的天陨渊里?

原来早在行宫对峙之前,他就已经造下那般罪业,已然是杀孽滔天、回头无岸了吗?

云摇一时心旌惊动,难以自已。

没心思再问别的了,云摇看了小伶一眼:“此间事了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好,奴听恩公的!”

“……”

云摇设下一道禁制,提着剑转身出了屋子。

独自在庭院内站了许久,云摇才将惊涛骇浪似的心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她转身,还未踏出一步,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廊下的凤清涟。

两人目光相对。

片刻后,凤清涟冷冷一嗤,扭开脸:“你果然还是要去——执迷不悟。”

云摇无奈:“我如何执迷了?”

“当日在仙域,他还是你徒弟,所行之事又确有无辜,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救他,我算你们师徒情深,算你深明大义,可如今呢?”

凤清涟声音带上些火星子似的。

“你们师徒情分已断,他如今是白虎城城主,据魔域一大主城,随手一为便搅得魔域内四方云动,风雨欲来——你竟还要去帮他?”

“你明知我并非要助他。”

“可你就是看不得他死!”

凤清涟骤然提声。

云摇身影一僵,她慢慢攥紧了手中剑,凡铁在她掌心发出呻鸣:“我当然看不得他死……”

她凌眸睖向凤清涟,“他是我亲手从刑台上救下来、从血海里拉出来、从魔域带回来的!——那年世人皆知慕九天丧命两界山,我师门八人,除我尽戮,那个时候只有他、我身边也只剩他一人!”

凤清涟神色僵得发青:“我那时在冲第八重……”

“旁人如何我管不得!但慕寒渊不同!”云摇恨声截断,“即便他不再是我徒弟,他也仍是这世上对我最至关重要的人——他受罚我会心疼、他陷困我便一定要救,他犯了错那就我来纠正——所以你说得对,我就是看不得他死,那又如何!?又有何不该有何不可?!”

“……”

在凤清涟栗然摇晃的眼瞳里,云摇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剑,她吐息,转身向外。

“你若仍不信他也不信我,便不要再在此地等我了,回你的凤凰仙山去吧。凤凰胆的事,待我寻到御衍,自然会将它与陈见雪一并讨回。”

凤清涟下意识跟了一步:“你当真要去?即便慕寒渊已经不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徒弟,即便这一切都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去。”

云摇头也未回。

“今生我会信任他到最后的终局。若他当真要为祸苍生,那也该是我亲手结束这一切。”

——

盏茶后。

两仪城内,城主府。

昨夜刚进出过一趟,今日白日再行,云摇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和昨日一样的是,这座临时城主府内,毫无大敌当前该有的守卫森严。

和昨日不一样的是……

没找着人。

云摇茫然地停在有些空荡的寝阁内,上前摸了摸,榻上分明还残留着一丝体温。

而且依她在城外不敢太露的神识粗略探查,慕寒渊分明也就在寝阁之中。

那为何找不见了?

云摇正思索要不要放出神识,细致探查一番——

“你终于来了。”

隔着屏风幔帐,寝阁后首传来那人冷淡倦懒的声线,像是被什么洇开了似的,透着几分蛊人的哑。

云摇擦身掠过屏风。

一瞥而过时,确认铜镜里的“少年”毫无纰漏,她便放心地掀开了面前层叠的幔帐,踏入了一片……

水雾之中。

望着这满眼氤氲的雾气,与浴池中央,雪色长发再无遮掩地迤逦池面的青年,云摇僵停在了幔帐前。

回过神后,云摇转身欲走:“不知城主在,沐浴……我还是等会再——”

“不必等。过来吧。”

慕寒渊懒靠在青石上,他修长而流畅的背肌微微绷着,像是捕猎前蓄势待发的凶兽。

连眼底都微烁着残忍的愉悦。

“都是男子,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