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微微点头,道:“人手安插好了吗?”

“混在了昨日难民队伍里,皆是破家残民,绝对可靠。”

邱大来自信地说道。

吴远看了看其他人,拱手道:“诸位,一切便按‘朝廷’吩咐,尽心办事,莫要辜负天恩。”

“遵命。”

众人施礼,次第而出。

县衙大堂。

行人严许伯看着郁新、黄子澄等人,焦急地说道:“大人,粮食不够吃,明日清晨只能是稀粥,中午便要见底,再没粮食,会出人命的。”

黄子澄抬手摸了摸肚子,对严许伯道:“你着急,大人也着急。再安排人去百姓家买一些,把价提高一些,能买多少是多少,尽量维持几日。”

“大人,臣听闻在前几日,粮商便以八钱一石的高价,从百姓手中买走了很多粮食,这也是我们筹集粮食不足之因,纵再去百姓那购置,怕也是杯水车薪。”

严许伯恨恨地说道。

郁新沉默不语。

从种种迹象来看,暗中的黑手绝不一般,其不仅知晓朝廷动静,是还预料到了城中粮食问题,也清楚朝廷接下来的动作。

一个处处抢占先机的人,绝不是寻常士绅,其背后,一定有势力在支撑。

可知道怀远难民转移至定远,朝廷在定远赈灾的人也不少,凤阳知府、指挥史、指挥同知,还有怀远百姓,卫所之人。

是谁通风报信,谁又在布局定远?

郁新眼神微微眯起,道:“贴出告示,二两银子一石米,只要送来,官府便收。”

“大人,这不合适吧?”

景清站了起来,连忙说道:“如今我等手中并无多少存银,大部还是吴茂才所存留下来的银两,如今置办衣物、购置粮食、采买药材等,已然花去不少,如今只剩不到两千两。”

“若两千两可以活命百姓,也是值得,怕只怕,纵是二两一石,也买不来粮食。”

郁新忧虑地说道。

景清咬牙道:“那些士绅家中必有大量存粮!竟如此坐视不管,可恶至极!”

郁新呵呵摇头,道:“他们是商人,商人囤积居奇再正常不过。眼下朝廷粮食便在滁州,可滁州环山,道路难行,想要运抵过来,至少需要五日。诸位,我们还需要过几天苦日子,顺便与那暗中的人,斗一斗。”

五日?

严许伯有些痛苦,眼下三千多人已是无米可用,哪里来的五日时间?

要命的是,明日还会有新的难民抵达,一旦饿死了人,那可是要引起恐慌,难民成暴民,再上演一出杀官戏,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人,以定远当下情况,根本无力再接收难民,不如差人去,让后续难民折返凤阳。”

严许伯劝道。

郁新叹息道:“眼下凤阳-水情严峻,送难民过去,万一再次遭灾,如何是好?况且凤阳已经支派很多人,去救援涡河、睢水、颖水各地灾民,他们还有多少力量赈济怀远难民?再者,难民走了几日,必是疲惫不堪,眼下马上便可入城,再让他们折返,不是害死人吗?”

“可没有粮食,他们来了也无济于事!”

严许伯壮着胆子喊道。

郁新眼神微微眯着,说道:“范希文的旧事,你可知道?”

严许伯疑惑地看着郁新,范希文?

喊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

谁能不知道这等人物,只是这与赈济灾难有什么关系?

黄子澄击掌道:“郁大人莫不是想要重施旧计?”

郁新冷冷地笑过,道:“暗中的人,若只是想要发点财,我便忍了,若想要让朝廷无力救灾,引发祸乱,那就是取死之道。严许伯,你负责定远城内、城外贴布告示,以二两银子一石米收购粮食,若半日无所获,便将粮价提五钱,一日无所得,提一两!”

“这……”

严许伯有些发懵,只听闻过商人哄抬物价,从未见过官府自己抬高粮价的,这也太疯狂了吧?

黄子澄微微点头,道:“如此的话,还是有些不足啊。”

郁新眼神一寒,道:“是不足。明日一早,安排衙役与安全局之人,领五百壮丁上濠塘山,下各水道,挖野草,打猎,采摘果子,捕鱼,我们只需坚持几日。”

“哈哈,大人如此决断的话,看来之前朝廷来信,给了大人不少信心,也罢,既是棋手对决,那我等便安做棋子,听候差遣便是。”

黄子澄拱了拱手,一脸轻松。

不久之后,定远城士民见到了敲打铜锣,吆喝买粮的衙役,一个个垂头丧气,底气不足地喊道:“收粮,府衙收粮,二两银子一石……”

不少士民回家一看米缸,后悔不已,当初竟然用八钱银子卖了出去,亏,太亏了,都怪那个瓜婆娘,不让卖非要卖。

午饭之后,衙役又开始喊了:“收粮,府衙收粮,二两五钱银子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