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以大魄力,大勇气,改制国子监,设置三个主课业与十二个副课业,并按课业修习程度,分配上三堂、下三堂。

国子监制度的革新,并非是一帆风顺。

杨士奇虽然取得了朱允炆的支持,但在革新过程中,也遭遇到了很多阻碍,一个最大的阻碍,便是将数学与四书、五经相提并论,设为主课业。

国子监官员、礼部官员,几乎都反对这一决定。

在他们看来,四书五经乃是圣人之言,地位尊崇,不可动摇。数学虽是六艺之一,但还不能与四书五经相比。

杨士奇解释多次,也不见说得通,不得已,便将所有反对者召集到一起,以一句“数学乃副科之基”,肯定了数学学科的地位。

无论是任何学问,都需要数学作为支撑,一个没有数学底子的人,如何学习副课业?

商学,需要数学盘算成本与利润,需要求算税务。

农学,丈量土地,预估收成,税赋求算,买菜卖菜……

兵学,兵力几何,粮草多少,从南京到北平要走多远,需要走多久,打仗的时候杀敌多少,损伤多少,朝廷抚恤多少,哪一样不需要数学?

如此基础性学问,凭什么不能与四书五经相提并论?

解决了数学地位的问题,便是国子监学堂区域的划分问题,以课业为准,整个国子监又分为了三大主院与十二分院,并邀请各行优越之人,担任院长、博士、助教等。

兵学院,助教兵部职方司员外郎石朴侃侃而谈,对众监生讲述着兵法之法,引经据典,倒也赢得满堂喝彩。

“破赵平燕,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允炆坐在最后排,听闻石朴讲述楚汉争霸,其对韩信用兵颇为推崇,极力渲染。

虽然很多监生听明白了,但朱允炆注意到,还有不少人神情迷茫。

尤其是石朴在讲述战争过程中,时不时会说出地名,河名,而监生对于这些地点,并不清楚在何处,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一条河,发生了如此事。

一堂课下来,朱允炆找到了问题所在。

古代教学,就三样东西:嘴、书、戒尺,再无其他。

若是四书五经,有教材还好说,可兵学院现在还没有教材,学生能不能领会,只能靠想象,靠记忆,这样效果就有些差了。

朱允炆看着石朴身后的墙壁,苦涩地笑了笑,自己都用着黑板,竟然忘记了国子监……

用黑板这种直接的方式,去讲解各类知识,岂不是更为容易?

韩信破赵平燕的旧事,完全可以通过黑板,标注出地点、河流,行军路线,交战之地,让所有人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也能更好领略兵法的魅力。

革新教育,不能只从革新制度方面入手,还需要革新教学方法,设备。

黑板,粉笔,黑板擦……

这些对于大明工匠而言,根本就没有难度。

朱允炆清楚,人才的蜕变,是国家蜕变的原始动力,自己想要实现大明盛世,就需要大量的人才。

也许,自己应该给他们上一堂课,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先进的教育方式。

“皇上,这一堂课结束了,可否去商学院?”

解缙低声问道。

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不去了,你代朕传旨,后日朕亲自上课,国子监所有学院官员、授课先生,皆来听讲。”

皇上要授课(一更)

“皇上要授课?”

兵部尚书茹瑺吃惊地看着侍郎刘儁,刘儁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消息已经传开了,大人,我们是否也去旁听下?”

茹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书,摇了摇头,道:“北地即将入冬,粮食、物资尚未到位,尤其是东北、西北卫所,运输困难,物资匮乏,本部需批复奏请,好早日呈报内阁与皇上。”

“各地定在筹备之中,只等朝廷发出许可,便可起运边地,这些奏请耽误半天并不妨事,皇上亲自开课于国子监,这在大明可无先例,如此先何之举,大人若不去,岂不是留有遗憾?再者,皇上所言内容,无人知晓,若关乎军政,而大人不在……”

刘儁劝说着。

茹瑺听闻之后,无奈地放下文书,刘儁说得没错,作为朝臣,尤其是六部、内阁、都察院等,第一要务是把握皇上的心思。

可朱允炆这个皇帝的心思,不好把握。

就说那徐妙锦入国子监,朝廷攻讦可是不少,但皇上就是耍流氓,挨家挨户问人家女眷识不识字,愿不愿意识字。

人家老母亲都支持女子读书识字,以后好相夫教子,凭什么这些当儿子的不听话,孝不孝顺了?

流氓一点也无所谓,多少只是一介女子,还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需要六部、内阁跳出来反对。

可朱允炆的一系列新政,新军之策、一条鞭法、遏田产兼并国策、新商之策、全察之法,哪一个不超出百官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