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又来客人了吗?”老板听见门口的叮咚声响,从店面后的卧室里走出。

而陆悠回过身去,只说了一句:“是,来订蛋糕的。”

如果不是那容颜早已刻进谢牧川心里,如果不是那伤疤依然留在原地,谢牧川几乎要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错位的时空,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他。

谢牧川怔怔地往前一步,确认般地,喊了一声∶“陆悠?”

陆悠正视着他,没有卑怯,也没有爱意。他说∶“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姓许。”

他接受了生父的姓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事实——哪怕他曾经对此深恶痛绝。

总是要接受的,不是吗?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用了三年,已经够久了。

纵使老板再迟钝,也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寻常。她的目光左看右看,却猜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陆悠看了老板一眼,道∶“那我先走了。”

“诶,好。”老板说道。

他前脚刚走,谢牧川后脚就追了上去,好像生怕他会像三年前一样,跑得无影无踪。

陆悠没有回头,只是如平常一样扔了垃圾,拿着打包好的面包继续往前,熟稔地走上回出租屋的路。

直到谢牧川先按捺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唤了一声∶“悠悠!”

陆悠这才转过身来,挣开谢牧川触碰他的手,静静看向对面的男人。

比起重逢带来的千头万绪,充斥在他心间的更多是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牧川当年能亲手斩断一切,如今却又来找他?难道是又有了什么特别的主意?

我没有家

谢牧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又平常,生怕一不小心惊走了他。

“悠悠,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这话说得实在好笑,在陆悠对他百般依赖的时候,是他残忍推开了他,让陆悠无地自容,无处可去,如今却又说起这样的话。

“回家?”陆悠怔了一下,又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谢牧川,我没有家了。”

他的平淡刺痛了男人的心。

谢牧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是我们的家。你忘了吗?你第一次跟我回家的时候,很喜欢很喜欢那个房子。你说要跟我住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你还说……”

“谢牧川。”陆悠突然打断了他,目光沉静,甚至于有些陌生∶“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谢牧川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时哑然。

那些他奉若珍宝的、支撑他度过上千个日夜的美好记忆,竟然只是“过去”吗?

“是,过去了。”陆悠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但偏偏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谢牧川心如刀绞。“太久了,我已经快忘光了。”

“那……我呢?”谢牧川不愿意接受现实。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曾经的陆悠有多在意他。金钱的威逼,没有让少年让步。甜言蜜语和承诺,也没有使得他放弃底线。

可仅仅是说要断绝联系,再无瓜葛,少年就慌了手脚,眼泪汪汪地跑回别墅里,落入了自己的陷阱。

你连我,也忘了吗?你曾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会愤怒,会嫉妒,会想方设法地给别人制造麻烦,会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只因为,你在意我,甚至于,爱我。

可那时的我,视你的心意如野草,不管不顾。

现在的我,千里迢迢追寻而来,却只听见你说∶“谢牧川,你拥有的已经很多了。”

“一个袁星尧,还不够吗?”

谢牧川慌忙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他当成养子……”

“对。你有儿子,还有许诺过要一生一世的爱人。我对你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打发时间的玩意。像我这样的人,你还有很多。”

曾经的陆悠歇斯底里,唯恐在谢牧川心里占不到一块好位置。但或许是早已没有期待了吧,他竟能剖开最惨烈的真相,摊开到谢牧川面前。

“不是这样的。”谢牧川否认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快八年时光,你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爱人。”他将在心里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吐露出来∶“悠悠……我爱你。”

或许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吧,陆悠掩住脸,但终究没忍住,从齿间发出一道嗤笑声。

他曾无比期待谢牧川的爱,一次次在对方面前丢人现眼,即使被沈彦廷折磨侮辱都不肯放弃,直到后来彻底看清。

他倒宁愿谢牧川称呼他为“玩具”,最起码那还算是他的真心话。

可现在谢牧川将这几个字如此随意地抛出来,却只会让他感到讽刺。

爱他?多么可笑!谢牧川的所作所为,哪一点配得上这个字?

以为他是陆笙燃的孩子,就将他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