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米兰沙大声喊着,指责着:“哈里为先锋主将,又是堂堂贵族,竟然因为一个昆仑黑奴而耽误行军三日,致使马哈麻有充足的时间列阵,吃了败仗,如此违背军纪之人,如何能掌握前军?苏丹,应立即撤掉哈里的职务!”

沙哈鲁也感觉脸上无光,哈里竟是如此糊涂、大胆,自贱到这种程度,与一个昆仑黑奴厮混在一起,他这是将所有人的脸面都给丢光了啊!

穆罕穆德这一次并没有站在哈里的一边,而是义正严词地对帖木儿道:“苏丹,哈里心性尚且不够,违背军纪与军法,当将其调回,听从处置,不宜再带兵深入亦力把里。”

盖苏耶丁哀叹一声,走了出来:“苏丹,哈里率兵作战勇猛,三战三捷,扫清了阻碍苏丹前进道路上的所有敌人,只因一黑奴之事就撤其职务,实在是有所不妥。况且临阵换将,势必影响军士士气,故此,还请苏丹给哈里训斥,让其尽早拿下亦力把里城,戴罪立功。”

帖木儿原本阴沉的脸终于好看了一些,对还想要争论的米兰沙等人说:“昆仑奴的事,只不过是哈里的德行问题,不必再争论,作为先锋主将,他在军事指挥与作战上,并无不妥。”

“苏丹!”

米兰沙很是不满。

帖木儿没有看米兰沙,看向盖苏耶丁:“听说哈里在对战马哈麻时缴获了一批火器,拿来我看看。”

盖苏耶丁命人拿来了三根火铳。

帖木儿跛着脚走上前,看了看眼前三根纯铁棍,不由皱眉:“亦力把里什么时候开始制造火器了?”

盖苏耶丁回道:“据哈里的审讯,这些火器应该是大明的。”

“大明?”

帖木儿冷笑起来:“我还没有去打大明,大明的火器倒先伤了我的军士!说吧,这火器有多厉害?”

盖苏耶丁嘴角抽动了下,说:“这个,并不厉害,在百步之外,连皮甲都打不穿。五十步之内,倒有些威力,不过我们的铁甲完全可以防得住。”

米兰沙反驳:“既然防得住,哈里在面对马哈麻时为何还损失惨重?”

盖苏耶丁叹了口气,解释道:“人防得住,马防不住。哈里所带的是轻骑兵,非是重骑兵,突然遭遇火铳打击,马匹受惊受伤,连带着军士惊慌失措,这才导致进攻受挫。况且马哈麻所带的是亦力把里的精锐骑兵,战斗力强横……”

帖木儿让军士在外面演示一番,看着火铳如此繁杂的操作,不由笑道:“这就是明廷敢于深入到哈密的勇气?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火铳只能打一次,一次之后,我骑兵的马刀就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盖苏耶丁道:“确实如此,若大明倚仗这类武器想赢下我们,简直是异想天开,这也证明了一点,大明虽有些手段,却完全不堪一击。他日苏丹横扫大明,指日可待。”

帖木儿哈哈大笑,没错,火器虽好,却根本无法阻挡突击性很强的骑兵,而且换装火药与铅子需要太长时间,等他们换好了,骑兵早就突破了五十步!

何况这点杀伤力,重骑兵都不需要理会他们,直接碾压过去就行。

大明啊大明,你们以步兵为主,唯一的希望就是守在城关之外,等我来攻坚,可你们偏偏到了平原,到了哈密,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汉人有句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用在这里很好啊……

天山一处隘口。

哈里催促军士轮番进攻,可只丢下了三百余军士的尸体,根本无法攻取隘口。仰攻极是困难,马哈麻又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很容易就封锁了山道,再继续进攻下去,只能增加损失。

军帐之内。

哈里召集了自己的主要将领,羌支历、巴启山、卡拉奇、塔姆等,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羌支历有些疲惫,道:“我们不能再进攻隘口,损失太大,且不太可能取得胜利。马哈麻有守护隘口的意志,也有足够的耐心,他是不会露出破绽的。我建议带骑兵向西,奔出三百里,于高丘翻过矮山,直接进入到伊犁河谷地带。”

塔姆反对羌支历的看法:“折西而行,确实可以进入伊犁河谷,但天山隘口依旧在马哈麻手中,我们一旦进攻阿拉木图,就将遭遇隘口处马哈麻军队与阿拉木图也火门守军的前后夹击,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未必能解决这两个敌人。为今之计,只能是想办法先打败马哈麻,解决掉其中一个,才可兵进阿拉木图。”

巴启山哀叹:“隘口在高处,我们又该如何打下来?回回炮都架不起来,如此狭窄的山道,根本就容不了军队大规模作战,想要强行打下隘口,太难。”

卡拉奇始终沉默着。

哈里看向卡拉奇,问:“你素来多智,今日为何不言语?”

卡拉奇起身,指了指挂在一旁的舆图,沉声道:“隘口是不能再攻了,折向西而行,也是不合适的,马哈麻与也火门两路大军都在这里,况且阿拉木图是亦力把里城最后的屏障,军士重镇,必然难克。这两个作战方略,都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