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百通笑了笑,对宁妃说道:“这位贤惠的夫人啊,可知京师粮食什么价,是一两银子一石八斗。这要在苏州,一两银子可以买四石米,只要运到京师,这就是一倍的利。别看滚利少,可咱有河道之便,一年运个一百万石,利还不有数十万两?”

“再说了,粮食不是其他货物,还得看时节、看人脸色,张罗招揽,这只要是运出去,就不愁卖掉。朝廷在收,城里各大粮食铺子也需要不是?”

宁妃有些惊讶,道:“苏州粮食为何如此便宜?”

不等周百通解释,朱允炆便说道:“物依稀为贵,什么东西一旦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苏松熟、天下足也并非是虚言。”

从朝廷每年的税赋与粮食供应上来看,南直隶、浙江与江西三地,已超全国其他各地总和。这里粮食价格便宜一些,也属物价规律使然。

只是沈一元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实在是让朱允炆有些吃惊,看来这些商人也和后世商人一个样,开始走多元化发展道路了,什么本来是卖布的,开始涉足造车了,原本卖扇子的,准备兼-职卖大哥大了。

资本的扩张能力,实在是令人震惊。

“除了沈家,还有几家?”

朱允炆询问道。

周百通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道:“那,前面就是胡家的粮行,再不远处,是石家、吴家,这三家的粮食生意虽不如沈家,但在这苏州也是头一号。再下面就以一些散户为主,多是做本地生意的。”

朱允炆点了点头,道:“那就去胡家看看吧。”

胡家的粮行有些大,自右侧门进去,便可以看到长长低矮柜仓,柜仓有木板隔断,在每个隔仓里,都堆满了粮食,有稻谷、小麦、大豆、小米、糯米……

而在高处,则挂着每一种米类的木牌子,正对着下面的柜仓。

右侧是柜台,之上摆放着一个黑漆算盘,柜台之后,则站着一位年过四十的尖脸中年人,正面带笑意迎了过来。

“客官,想要买什么粮食,咱胡氏粮行可没陈米,皆是今年新打的粮食。”

掌柜到了近前,安排伙计招呼。

朱允炆走到稻米前,将左手抄入米中,取出一手米,右手轻轻拨去一些米粒,然后拿起了一粒米,仔细端详了下,送入口中,一咬便碎,不由吐掉,对掌柜说道:“你刚刚说,这里的粮食都是新米,没有陈米?”

掌柜地自信地说道:“没错,这点咱还是可以保证的。”

朱允炆将手中的米抖到柜仓里,拍了拍手,又走到小麦柜仓里,端详之后,又咬了几颗麦粒,才说道:“掌柜的,这新米自是有,可这里面掺杂了不少陈米吧?”

“你休要胡说!我们胡氏米行从不欺人,是新米就是新米,你若不买就走人,莫要胡言耽误我做生意!”

掌柜有些恼怒,厉声道。

朱允炆看向左侧谷仓,道:“经商信用第一,说好的新米,却以陈充新,以次充好,混杂一起售卖,在我看来,这可以说是奸商了。”

掌柜怒目而视,指着朱允炆喊道:“你小子是不是砸场子的?老子在这苏州城卖粮卖了十几年,从没有人说一句不是!你若买就买,不买就给我滚,再敢污蔑我家粮行,小心把你送官法办!”

“这,这……那什么,公子啊,这胡氏粮行的招牌还是有的,不至于以陈充新吧。要不这样,我们换一家看看?”

周百通有些着急,看了一眼胡氏掌柜,惹不起,只好劝说朱允炆。

朱允炆微微摇头,道:“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今日能以陈充新,以次充好,他日就敢欺民霸市,哄抬物价!若知晓之人皆是闭口不言,躲避而去,那入店之人岂不全是吃亏之人,被宰羔羊?”

周百通惊讶地看着朱允炆,心中想着:不就是一个米粒的问题,陈米也吃不死人啊,至于说得如此严重?再说了,你是外地商人吧,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不晓圆滑世故?

即使是他们掺了陈米,哪怕是掺了沙子,也跟你一个买米的没关系吧,他们总不可能亏待大商人,这里的货物,也就是给本地人吃而已。

宁妃走出来支持朱允炆,有些生气地说道:“新米是新米的价,陈米是陈米的价,以陈充新,掺杂在一起,不是欺诈百姓又是什么?商人若是没有底线,就应该狠狠管管。”

朱允炆知道,后半句是说给自己听的。

掌柜被气坏了,门口过往之人见有热闹,也便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嘈杂一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胡氏粮行以陈充新被人点了出来。”

“谁这么大胆子,难道不知道这胡氏粮行背后的主人是谁吗?”

“谁知,怕是外地来的,哎,这是要吃亏啊。”

“可不是,事情闹大了,那位一跺脚,还不得出人命。”

“且看看吧。”

人群中,夹杂着感叹之声。

朱允炆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