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男人冷笑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拉苏妙仪的手,“你跟我走!旁人怕她我可不怕,再过不久,我便回恭国继承爵位,她一个没有兵权的王姬,又怎比得上十大诸侯?”

恭国?

是东海之滨最富庶的诸侯国之一,难怪口气这么大。

姜洄若有所思,徐徐走近。

苏妙仪正要躲闪,一抬眼便看到姜洄,顿时脸色微变,躬身行礼。

“拜见王姬!”

恭国质子见状登时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似笑非笑的姜洄,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甘不愿地折腰见礼。

“拜见王姬。”他梗着脖子说道。

姜洄朝他微微一笑:“原来是恭国世子,方才听说,你再过不久便要回封地袭爵了,本王先在此恭贺你了。”

恭国世子脸色难看,干笑道:“多谢王姬……”

“不过。”姜洄话锋一转,笑眯眯道,“恭国离玉京十万八千里,这一路山高水远,路险且阻,还要越过遍地瘴气、妖邪肆虐的南荒妖泽,世子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以免遭遇不测。”

恭国世子如何听不出姜洄话中的威胁之意,顿时汗流浃背,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姜洄敛了笑意,冷冷剜了他一眼,朝苏妙仪伸出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妙仪,我们走。”姜洄懒得再看那男人一眼,拉着苏妙仪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雅阁方向走去。

苏妙仪怔怔看着姜洄的背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待她回过神来,便发现已经身处在雅阁之内。

窗户是开着的,雨势小了一些,如丝如雾地笼罩着玉京城,一眼望出去,便见天地朦胧。

这样的景色也是熟悉又陌生。

这个窗口的景色是她所熟悉的,三年前,也是她第一次带着姜洄来到这里,指定了这个名为“夕鹊”的雅阁,因为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近处的碧落湖与远处的登阳山,四时景色不同,却各有意趣。

她家中有兄长,她家中有父亲,互有不便,两个小姑娘便将这里当成了共同的小巢,在这里饮茶品酒,赏月逗猫,互诉心事。

但是距离上一次到此,已经过去了二十个月有余了,窗口的紫藤花不知何时被修剪一空,另外栽种了白色的铃花,正是开放的季节,染了雨水的湿气,美得皎洁而哀婉。

“妙仪,坐吧。”姜洄的声音拉回了苏妙仪的思绪,才发现姜洄不知何时已经在几案旁坐了下来,茶壶升起了淡淡的热气,炉火烧得正旺,银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茶香氤氲,室内的空气也显得清冽起来。

“郡主……”苏妙仪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急忙拜倒认错,“不,王姬……”

苏妙仪脸色发白,诚惶诚恐,局促不安。刚刚那温馨的画面让她一瞬间失了神,恍惚间以为时光未曾过去,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三年前的高襄王郡主,她们仍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姜洄怔怔望着苏妙仪伏倒的身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对别人而言,时间已过去三年,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对她而言,却还只是几日前的人,今日竟似换了个人。

苏妙仪原本圆润的鹅蛋脸消瘦了许多,眼睛倒显得更大了,只是藏了太多的愁思,就像这扇雨中的窗户一样,朦朦胧胧氤氲着水雾,什么也看不清。

“妙仪,你不必怕我,我叫你来,不是想为难你。”姜洄想起方才那恭国世子说的话,便安慰着说道,“我只是……想见你了。”

她曾听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许是前世早定,那她与苏妙仪,应该也是如此。

回京后第一次参加贵族小姐间的聚会,投向她的目光多是审视与鄙夷,唯有一双眼睛燃着火花,热烈而好奇。

“你就是高襄王郡主?我知道你的父亲,他是武朝最厉害的英雄。”

只一句话,便让姜洄心中生出了好感。

“听说你在南荒长大,你一定见过很多的妖兽和仙花吧,能与我说说吗?”

其他的贵族小姐们都在谈论着玉京时兴的脂粉与花样,唯有苏妙仪眼里闪着光,津津有味听她说南荒的见闻。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敷了粉的,你可以摸摸。”

她说着便牵起姜洄的手,去碰触自己的脸颊,香香软软的。

“贵族以肤白为美,只有耕作的平民与奴隶才是面黄且黑。你也敷粉了吗?”

她不客气地摸了摸姜洄的脸颊,姜洄愣了一下,没有躲闪,任由她碰触自己的额面。

“你没有敷粉,为什么脸蛋是白的?你没有擦胭脂,为什么脸颊是粉红的?你没有熏香,为什么身上闻起来甜甜的?”

姜洄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南荒,面对着的是热情而直白的南荒遗民。

她觉得苏妙仪和其他贵族不一样,而苏妙仪也觉得,姜洄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但她们两个人却是同类。

苏妙仪是玉京中最有名的贵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