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桓却可以为之万死不辞。

可以为之舍生赴死的,既可以是道,亦可以是魔。

光与影,本就相伴而生。

眼看被祁桓擒住的一道心魔分身便要被吞噬殆尽,另外几道分身心胆俱裂,立刻罢手,合二为一,想要逃走。

但为时已晚。

祁桓漠然抬眼,向着心魔伸出右手,屈指一握,便有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心魔自空中扯落。

那团黑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连声求饶:“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们都是魔,你不能吞了我!”

祁桓冷然说道:“魔,生而相食,弱者为强者食。”

心魔以天下人的魔念为食,而今日,他亦被祁桓的心魔吞食。

魔不死不灭,只是会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烛九阴和徐恕震惊地看着祁桓,那不可一世的心魔顷刻间便在祁桓手中惨叫着化为乌有,与此同时,祁桓身上的气息再度攀升。

无论是谁吞噬了谁,此刻的祁桓都已不再是原来的他。

他身上散发着冷冽至极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他已经入了魔,而且再无人能战胜他。

此时,震天撼地的脚步声与马蹄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心魔已死,障碍已除,烈风营、神火营、鉴妖司、景国部队也随之赶来,但看到的唯有断壁残垣,还有散发着骇人气息的祁桓。

但是祁桓谁也没有看,幽暗的目光只看着血泊中的姜洄。

他转身朝她走去,却被从天而降的长枪拦住了去路。

秦傕挡在姜洄身前,带着强烈的敌意盯着祁桓:“你现在……究竟是谁!”

是心魔,还是祁桓?

祁桓眼中浮起杀意,他抬起手,轻轻挥袖,便将这二品巅峰的异士击退十余丈。

“滚!”他哑声说道。

秦傕吐血倒地,却没有退下,反而有无数的士兵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烛九阴眉头紧皱,喃喃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徐恕神色凝重地说出两个字:“入魔。”

心魔放出了另一头巨兽,他以为自己能驯服,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他吞噬。

每个人心中的魔障不同,执念不同,生出的心魔亦是不同。

帝烨的心魔是江山永固,不死不朽。

而祁桓的心魔,是姜洄,为此万死不辞。

他会不顾一切地除掉所有两人之间所有的阻碍。

看着祁桓如凶兽一般冰冷无情的眼睛,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大人!”景昭失神地看着入魔的祁桓,不知该进该退。

难道他要下令鉴妖司和景国士兵对祁桓动手吗?

他做不到……

但是烈风营却必须保护姜洄,而苏伯奕率神火营而至,眼见苏淮瑛已然殒命,悲愤欲绝,只道是祁桓杀了苏淮瑛,当即下令全力将其诛杀。

众人的围攻加诸于身,箭矢如暴雨,灵力如风雷,却无法止住祁桓的步伐,只是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

他举手挥袖,便扫清了眼前的阻碍。

烛九阴和徐恕挡住了他的去路,妖力磅礴如巨浪逼退他的脚步,而巫力化作牢笼,束缚他的肉身。

“放了他……”姜洄虚弱的声音从烛九阴身后传来。

烛九阴讶然回眸,看到她自血泊中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一步一个染血的脚印,颤抖而坚定地走向祁桓。

“我相信祁桓……他不会伤害任何人。”姜洄眼中含着泪,心疼地看着他。

“这世道对他,太过不公,而他却想还世道一个公平……难道你们还没发现吗……他没有主动出手伤过任何一人!他只是想来见我……”

可是没有人明白他,没有人心疼他。他们只想杀了他。

“他已经入魔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徐恕冷然说道,“姜洄,你并不了解他。”

“徐恕,你太依赖自己的眼睛了。”姜洄苦笑着说道,“或许闭上眼睛,你能看到更多。”

北国的风带着冰雪的凉意,南荒的风携着花草的芬芳,那些眼睛看不见的远方,只要用心便能感受得到。

正如祁桓的感情,她如此真实地感受过,也愿意坚定地去相信。

秦傕想要拦住姜洄,但举起的手却未能落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祁桓。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认定的人和事,便不会更改。

姜洄投入祁桓冰冷的怀抱,以伤口抚慰伤口,以鲜血温暖鲜血。

“祁桓……”姜洄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抬起手碰触他冷漠的眉眼,在眉心留下了染血的指痕。

即便失去了神智,他依然会为她而来。

指尖那点微薄的热意驱散了眼底的浓雾与坚冰,烛幽的血在他幽暗的眼眸深处重新燃起了光。

疼痛,却又温暖。

“小洄……”破碎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