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心一横,暗道,这就怪不得我了。

康氏含泪说:“太子殿下亲自试用大舅舅送来的军需被褥,此事母后也知道。今日,太子殿下起身后,儿臣侍奉殿下穿衣,发现殿下的寝衣以及头发上全都沾了鸭绒。”

皇后皱眉问:“鸭绒?哪里来的鸭绒?”

康氏迟疑了一下,回答:“是棉被中的鸭绒,从被面的孔隙中钻了出来。”

皇后的心沉了几分,却强词道:“本宫就知道,用鸭绒填充被褥此法行不通。”

康氏此时也不顾及皇后的颜面了,沉声说:“太子殿下之前试用了薛将军送来的被褥,用了两三个月,从来没有出现过跑绒的情况。”

皇后怒斥:“大胆!”

康氏本能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壮着胆子说:“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总不能顶着一头鸭绒前来上朝,故此,殿下去了净房沐浴,然而,他长发中残留了鸭绒。”

“无奈之下,殿下将儿臣唤进净房,儿臣用篦子仔细地帮殿下梳了好多遍,才将鸭绒都清理出来。殿下因此误了早朝。”

康氏原本想让皇后屏退其他人,她好为潘家留些颜面,免得皇后恼羞成怒。谁料皇后非要她当众说,她就只能直言了。

皇后怨毒地看着康氏。

康氏又说:“殿下离开之后,儿臣让婢女收拾了许久,才将自己打理清爽。儿臣刚收拾好,母后便着人唤儿臣了。”

皇后笑了起来:“很好,很好!本宫竟不知道,你口齿这么厉害!”

康氏今日寒心之下,突然生了几分反骨:“母后,您怎么指责儿臣,儿臣都毫无怨言。可是,殿下一向勤勤恳恳,从不沉湎女色,莫说他跟儿臣成亲已久,即便是国色天香的新人,殿下也不会因色误朝。”

“这话母后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有损殿下的名声?儿臣恳请母后谨言慎行!”

皇后居然被小辈说得无言以对,顿时羞恼,拿起茶盏,径直向康氏掷了过来。

康氏不敢躲闪,茶盏砸到了她的额头,然后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康氏额头顿时起了一个大包,血顺着她的脸淌了下来。

康氏的眼泪不听话地冒了出来,她倔强地撑着身子,一动不动。

皇后指着康氏的鼻子骂道:“贱妇!就凭你,也敢指责本宫?!你嫁给太子五年,未曾生下皇孙,就凭这一点,本宫就可以让太子休了你!”

皇后正欲再骂,只听门帘一动,太子穿着朝服,闯了进来。

太子首先看向康氏,见她额头有血,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太子一个箭步来到康氏面前,蹲下来,唤了一声:“姣姣……”

康氏紧紧咬着嘴唇,泪眼朦胧地看向太子。

太子心疼不已。

他猛地起身,朗声对皇后说:“母后,儿臣唯一的后代若华郡主是康氏所生,您不能这样对她。没有儿子,是儿臣福薄,跟康氏无关!”

皇后变了脸色,潘微月的身子也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不是急色的人

太子将康氏搀扶起来,然后,他看了一眼顾全。

顾全捧着一包东西,恭恭敬敬地上前,放在了凤椅前的桌案上。

太子语气冷淡地说:“母后,这包袱里面装着的,便是大舅舅送来的军需被褥,母后可亲自过目。儿臣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太子与太子妃向皇后行了个礼,一起走出了大殿。

顾全赶紧小步跟上。

皇后莫名心慌,她站起身,亲自解开包袱。被褥上沾着的细碎鸭绒像是突然得到了自由,立刻飞舞起来。

皇后恼怒,对潘微月说:“你大伯父做事越发没有章程了!这种劣质的东西,也好意思巴巴地送给太子看!”

潘微月低头不语。

为了军需这事,皇后已经找了几个大臣,让他们上折子弹劾薛景睿。谁知道潘兴业整的这些军需物资这般不堪,皇后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皇后想了想,气恼地吩咐:“来人,将这堆破烂给大国舅送过去!”

内侍屏住呼吸,将这被褥裹好,拎出去送往塞北。

皇后呆愣地坐了片刻,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潘微月……

这天夜里,皇后病了。

太子听说消息,心中挂念,便带着康氏来看望皇后。

皇后病恹恹地躺在榻上,戴着抹额,显得很憔悴。

她此时心平气和了许多,太子态度也软了下来。

太子找太医,仔细问了皇后的病情,又亲自在一旁,喂皇后喝药。

皇后有些愧疚地说:“皇儿,姣姣,母后近来总觉得心火旺,容易烦躁,太医说母后这个年纪的女子很容易这样。母后若有错处,你们两个多担待些,母后给你们赔不是了。”

太子看着皇后青丝中混杂了几根白发,心中唏嘘,软声道:“母后切莫这样说。母后好好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