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韦掌柜的拳头又硬起来。脸上都是恨意。

如同死机已久的大脑,突然被人拍醒开机了。张老爷醍醐灌顶,猛然清醒。脸色阴沉,咬牙啐骂道:“畜生!”

从前江南有四大布庄,如今只剩下张家布庄。是因为张老爷用张家的钱一直贴进去赔本支撑,布庄才能苟存至今。而另外三大布庄倒闭后,无人接手,最后只能贱卖库存给洋人。毕竟除了洋人,当下无人敢吃下这么大量的货!

如今张老爷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切!洋人的套路太深了,这场商战真是肮脏至极!张老爷从商一辈子,临老了碰到这么恶心的商战,如今布庄半死不活,全拜洋商所赐!难怪张放要反击,要跟洋布洋商斗一斗!被洋人摁着脖子吊打这么久,如此憋屈,谁能忍受?所以,哪怕倾家荡产,张家都要争这一口气!

张老爷指着张放,告诉韦掌柜:“今日起,他就是布庄的少东家!他的话,就代表张家的意思!”

韦掌柜恭敬的向张放拱手:“少东家!布庄就拜托您了!”

“老五,听到了吗?布庄以后就由你来带领了。”张老爷重新审视这个儿子。他就说自己的种不可能那么糟糕!果然,虎父无犬子!他年轻的时候驰骋商场,如今儿子也是个有胆气敢拼杀的人!

张放郑重地回应道:“我绝对不会辜负爹的期望!”

张放出去做市场调研后,张老爷回到家里,对着爱妻的牌位先是对洋商痛骂一通,然后红着眼睛说:“老五如今成为了顶天里的好男儿!他有血性,聪明敢拼,像极了年轻时的我。这场商战,哪怕张家倾尽所有家财,也绝不后悔与洋商殊死一搏!”

古往今来,统治者将社会身份分为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可在国家大义面前,匹夫有责。

国家兴亡,老道下山,八十老汉,八岁儿童,妇孺老弱,都愿以肉躯共筑长城,护脚下这片土地。

张老爷擦干泪水,恢复平静的情绪。让老赵发帖,于下个月宴请所有富庶客人来府中赴宴。组织联合商会,共同对抗洋商!

张放在外调研了一天,心情很沉重。

这份沉重,有对上的失望,对下的忧愁,对外的警惕,对内的忧患。

回到张家,张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理思绪。

张老爷走到张放的房间门口,夜已深,屋内烛火明亮,里边的人影清晰可见。

老赵无声的陪伴在张老爷的身旁。

在门外驻足许久,张老爷转身离开。

“老爷,张家真的能斗得过洋商吗?他们的背后有军队支持,若是惹怒了洋商,洋人再度将炮火指向我们,受苦的还不是群众?”老赵一脸忧愁,心里没底。

张老爷眼神冷漠,没有说话。

回到书房,他坐下来后,开口言道:“拿出张家五分之一的钱财,想办法购买洋人的炮火。搬回来,找人拆了,我们自己学着造炮火!”

他们华人如此聪明,什么东西造不出来?只要把技术摸清楚,张老爷坚信他们能造出比洋人所造更厉害的炮火!

老赵神色震惊,不敢置信地问:“老爷要买军火回来自己造?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张老爷一脸淡定,不以为意地言道:“不是张家自己造,是朝廷来造。”

张家只负责买,买回来后,搞清楚技术。张老爷要选一位有骨气有雄心的大官,把东西交给对方。

跟两江总督走得近,张老爷对朝堂上的情况有所了解。现在朝廷对洋人的态度,官员们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亲洋派,一派是改革派。前几场海战的失败,让朝廷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军队炮火比不上洋人。故而近几年有些官员来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以改革创新为主,兴办学堂,学习西方文化技术。

先前张老爷觉得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争斗,与自己无关。可当下,他已经看清楚了。无论是国家对外,还是国家对内,这都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脱不开关系!国家拿洋人无可奈何,那他们这些普通群众就拿洋人无可奈何!洋商敢如此欺负他们这些商人,不就是仗着背后有军队的支持吗?归根结底,还是得看国家的国防能力!

老赵被张老爷的话搞懵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询问:“老爷莫不是想支持新兴学堂?”

“不错。”张老爷站起来,伸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一把长剑。

这是张家世代传下来的长剑。传到张老爷手中,已经一百三十八代了。

长剑在手,张老爷握着剑柄,缓缓将长剑拔|出剑鞘。

沉寂多年的长剑,在烛火的映照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将长剑全部拔|出剑鞘,张老爷单手提着沉重的长剑,高高举起。用高亢有力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念出:“黄金若粪土,肝胆硬如铁。剑斩塞外敌,白骨筑新城!”

老赵的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变得坚定,跟着念道:“剑斩赛外敌,白骨筑新城!”

远在道观的张大少做了个噩梦,梦中,一片火海。张放就站在一艘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