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眠的窘境全被沈槐之看在眼里,沈槐之曾经去疗养院做过义工,深深知道被禁锢在轮椅中的人生多么不易,他们安静不代表他们内心没有渴望,只是这些渴望被掩埋在深处不为人所知而已。

“咱们溜达溜达吧?”沈槐之用脚踢开用来固定轮子的石头,稳稳握住宁风眠轮椅的扶手,低头对被困在轮椅中的那个始终冷峻好看但在此时才因为无力掌控人生而显得十分脆弱的男人说道, “去看看沿河的风景。”

宁风眠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不过经过这么久的朝夕相处沈槐之已经非常能够读懂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的内心。没有毒舌地拒绝,那就意味着宁风眠现在很高兴,只是不知道这份高兴是来源于自己可以推他出去走走,还是来源于终于可以出去看看风景本身。

河面上的风很大,夹带着一股特有的湿气,让寒风似乎都长出了触角,肆无忌惮地往人的衣领袖口里钻,沈槐之毕竟病了那么久被这么一吹就打了个冷战。

“回去吧。”宁风眠仿佛身后长了一双眼睛,沈槐之刚哆嗦了一下他就要求回温暖的船舱里。

“怎么了,怕我一撒手把你扔河里去吗?”沈槐之打趣道。

“一名军人,能死在自己夫人手中也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宁风眠十分欣赏这个提议,甚至微微弯了弯嘴角点点头再一次加深对自己看法的认同。

沈槐之没有吭声,如果换做是以前,社牛沈槐之就直接顺着继续扯下去了。但是这段时间里,尤其在自己病得无法动弹的阶段,虽然意志昏沉神志不清,但那些温柔的爱抚,小心的触碰,唇舌的索求和缠绵的拥抱,都仿佛深埋海底的水晶,清澈而净透,时不时就会因为自己的混沌记忆中偶尔出现的光而被照亮,躺在混沌的海底熠熠发光,再结合那天书房外听到的话,沈槐之不得不思考这整件事情的另一种可能性——宁风眠或许是真的喜欢男人,而自己……沈槐之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像也确实并不排斥来自男人的亲近。

但是,如果那些爱抚,拥抱和亲吻来自于……沈槐之尝试着代入一下了覃烽,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所以,自己不排斥的其实是来自于宁风眠的亲近。

“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夫人。”沈槐之艰难道。

这次换宁风眠没有回应,对沈槐之的话不置可否。

河面上其实没有什么风景值得留意,宣城在北方,现在又是早春,两岸既没有欲滴的翠色也没有啼不住的猿声,可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河面,谁也没有提出要回船舱去。沈槐之把轮椅扶手握得很紧,完全不让轮椅有一丝晃荡。而宁风眠则听之任之,似乎命运被掌握在沈槐之手中没什么不妥,现在如果一个浪把自己打了下去也无所谓。

“哈哈哈哈!”突然船舱中突兀地响起一阵大笑声,笑声尖刻十分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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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副将:艾玛,我家将军说话向来用陈述句,现在居然用询问句!将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沈家那小子手里?!

沈槐之:宁将军绝无虚言,因为他憋了个大的,他的虚言直接把祝国给卖了。

告白

一个穿着极其讲究的富家公子哥大笑着扑在船身的围栏上,腰间挂着的好几块玉佩被撞得叮当作响: “哈哈哈哈哈!”

随后立刻又冲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一把搀住那位公子哥,嘴里嘟囔着: “都跟爷说了不能喝那么多,快回去吧爷仔细冻着。”

那位富家公子在被自家小厮扶住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宁风眠抬头看到了那位公子的脸,虽然是在大笑,可是双眼却迷离无神,似乎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令他由衷感到开心的事情而大笑的,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宁风眠的心沉了一下,这样无知无觉的笑容他实在是太熟悉,光禄城里有太多挂着这样的笑容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百姓,全都是因为喝了太多巴雅水导致,如果再不及时戒断,最终都会因为追求快乐的感觉而过度饮用巴雅水最后大笑而亡。

巴雅水因为太过容易让人上瘾欲罢不能,一旦大规模售卖就可以日升斗金,迅速堆起一座金山起来,而喝巴雅水的人却会萎靡不振日渐枯萎,所以让巴雅水离开光禄城流向祝国境内就是死罪。

可是从光禄城出发到祝国境内其他城郭只有一条主路可走,宁将军十分重视巴雅水的流通,向来守关极其严格因此从来没有巴雅水进入祝国境内的事情发生,现在是怎么回事?

宁风眠微微皱了皱眉,就算新上任的秦松将军不了解这个情况,光禄城太守却是向来清楚的,私自贩卖巴雅水赚这种断头钱?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所以是谁,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不要,我不要回去,这里好凉快啊!好舒服啊!哈哈哈哈哈哈!”那位小公子使劲挣扎,想掰开小厮抱住他腰的手,腰间玉佩叮叮当当响得十分热闹,宁风眠坐在轮椅上,视线直接和他腰上的配饰持平,立刻就被那一堆叮当作响的玉佩中的一块不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