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哭着说自己是个拖累,说是自己的错。

王素娟不懂怎么安慰人,听一次不讲话,听第二次就直接骂起来。

说可不是你的错吗?选了那么个没用的男人,离婚也不敢,最后男人死了还要你来赔钱,他外头养的女人在他头七的时候找上门要钱你也不骂回去,跟个受气包似的还给人哄着,你怎么不自己哄哄自己呢?

骂到最后,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她又向妈妈道歉,说对不起。

后来妈妈再也不讲这些话,甚至有人再上门的时候,直言骂走那些人,骂他们也不睁眼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不配得上她姑娘。

遇到好说话的,她倒也给脸,委婉问对方愿不愿意让她一起过去住着,实在谈不拢,便冷笑问娶她姑娘是真心,还是惦记着她手上的低保、还是图她闺女能干娶过去当保姆?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而更多关于她的八卦也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王素娟依旧置之不理。

除非是太过分的,当着她的面还要说,甚至还故意说得大声点,她便直接骂回去了。

闲话出自别人的嘴,堵不住,那就反问回去。

比如那些说她和镇上的领导有一腿,这才让她进了村里参与扶贫拉动经济的项目,她便直接笑着反问,他们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躲在床底下听到的?

再不行,就直接报警,或者直接打电话,既然敢说这个话,那就当面对峙咯?

你对我说什么抱歉?

王素娟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让自己的交际圈越来越困难,毕竟在妈妈没有离世之前,她还是得在这片地儿生活着,乡里乡亲避不开见面,这样说只会撕破脸让彼此尴尬。

但她可不管。

这些人说这些闲话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她呢,她何必在乎这些人什么感受?

她辞职照顾母亲,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她做得不错,甚至她还收到过村里的表彰,这群说闲话的男男女、女,什么东西?

也有人说她人傻,说她一个姑娘傻乎乎地回来照顾娘,她家儿子不知道跑到国外享福去了,把担子都压到她头上。

她和这些人也吵架过,甚至险些打起来。

世人看事只看表面,他们哪里知道她能顺利完成学业,并且学到一门新技术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呢?

再者,妈妈养她长大,疼爱给她,她回来照顾母亲本来就是应该的。

爱是相互的。

她能够感受到母亲的疼爱,她自然愿意放弃一些东西回馈母亲。

至于那些人在生病的时候却没有人照顾,想来应该多方面想想原因。

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她不想争辩。

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就好。

就像这次她冒着各种危险通过手续不正规的非法途径出国,她同样不觉得有什么。

她不能让哥哥死在异国他乡,以后连给他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

“我哥也是蠢,没读过什么书,三两句就被人骗。”

靠在单人床上的王素娟想起从前,看着天花板苦笑了声。

“他啊,听人说国外多么多么挣钱,和杂货间里面的那些人一样。结果呢,出去之后什么本事都没有,要技术没技术,语言还不通。幸好他从前去理发店当过学徒,最后才勉强在唐人街找到一个糊口的工作。更蠢的是,他还把大部分钱寄回家,自己在这边挣钱都不够花的,你说他蠢不蠢?”

话说到后面,一贯冷静的女人声音都有些哽咽。

她背过身,面向床的内侧,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来嗓音中的其他情绪,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只带着些许感慨。

“其实我也够蠢的,比我哥读了几年的书,却还是被人耍得团团转,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

话音落下,不大的空间顿时清冷下来。

寂静得仿佛没有人在里面。

姜予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她从前觉得自己挺惨、蛮可怜的,但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她似乎都没有为吃喝发愁过……或许有过,毕竟她对浪费粮食的行为憎恨得与认识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可不管如何,她到底还是幸运的。

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人的时候,姜予安通常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轻飘飘的语言无法抚平她所有遭遇带来的痕迹,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如大浪冲沙,随着时间过去而消逝得干干净净。

除却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姜予安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很抱歉。”

良久,她溢出一声含有愧疚的歉意。

妆容精致的女人翻过身,“你对我说什么抱歉?”

坚韧

王素娟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习惯性想去找自己的包包给自己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