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沉丹田:“我不过出来猎些血食,就不必劳动穆叔前来护法了吧?”

穆扬面皮抽动一下,反问我:“少主,您真是来猎血食的?”

我俩目光相对,短时间中,没有一个人再开口。可事实上,在心头,我已经在拼命尖叫。

什么意思?!他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他难道……难道看到了我从祝太守府中走出来?那也不对啊,我完全可以解释成太守府中血食质量更好。

大约是见我沉默,穆扬表情又是数度变化,终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道:“少主,你这番,可有见到那个前头骗你月余的人?”

我瞳仁骤缩,不曾给他答复。

但这已经足够了。穆扬定定看我,我无法判断自己在他的视线中泄露了多少真实思绪。脑海当中有两个声音在疯狂打架,一个说此人对我接下来的计划威胁太大,必须要将他除掉。正好这不过是一个死有余辜的魔教教徒,我不必有半点过意不去。另一个则说,他再怎么罪该万死也应该被律法制裁,哪里轮得到你出手?

“他不见了,是不是?”穆扬又说。他的神色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但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所有武器,都被另一个人取走去用了,是不是?”

我还是沉默。

用怪异的眼神去看穆扬。

他怎么会知道?还知道的这么详细?简直就像与谢玉衡相处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猛地想起另一点细节:穆扬不可能和谢玉衡有更深入的交流,但太平山上不是有过一个俘虏吗?难道——

“徐护法果真是被冤枉的,放走那个俘虏的是你?”

我以为自己会这么开口。

可事实上,我真正说出来的话是:“对了!他们的名字是北斗七星!”

争锋

是了,早在第一次从谢玉衡口中听到“天璇”两个字的时候,我便隐约有了这二人名字耳熟,似有什么关联的念头。如今再加上一个“天枢”,终于让我从模糊的记忆中抓住线索。

再细细去想,前面进到祝太守书房里的可不正是七个人,恰恰与“七星”对上号。

有了这般突破,按说我该高兴。可事实上,此时此刻,我心头沉甸甸的,泛不出半点喜悦。

追究起来,应该还是因为穆扬前面那番话。果真就像他说的,谢玉衡的名字被另一个“玉衡”取走了吗?那他现在……

这自然不能和穆扬说。我勉强按下焦灼,用最镇定的语气,把前面那句疑问说出口。

虽是问题,讲出时却显得非常笃定。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了穆扬瞳仁中的收缩。

果然是他。我了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新的疑问,“为什么?”

穆扬眼神微晃,并未回答。

我知道,这是他还在斟酌利弊,不确定要不要和我亮出底牌。但主导权既已被我拿到手中,我便不会轻易放下。

“依照父亲的意思,”当着他的面,我干脆直接分析起来,“那俘虏是在受了好一番折磨之后才以假死的手段脱身。囚室里的那些人牙,里头应该也有他一份。穆叔,你那会儿分明不在意他遭逢这些,为什么后来又?难道是趁着徐护法、其他看守不在,给你许了什么条件吗?”

穆扬看起来很想让我闭嘴,但越是这样,我越要说。

加快语速,我一面留意他的另一只手、防止他趁势给我一掌,一面继续道:“能有什么条件,是能打动穆叔你,却打动不了徐护法的?他既是朝廷的人……”停下片刻,去看穆扬的表情。他喉结有了明显滚动,我了然,看来穆扬也知道这件事。

“大抵的确有许诺的本钱。可我看方才在太守府中那群人的形势,分明是看不起江湖草莽。太平门平日行事又极是无度,若说那人会许权势、地位给穆叔你,我不信。

“难道是钱财?”我又猜测,“不。身为太平门护法,穆叔不会缺少钱财。若说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嘛……看如今的模样,应该也不是这般。”

以人为食的事都做了,我不信这些魔教中人会对杀人劫财有心理负担。这一条原本就是讲出来凑数的,重点还在下面。

“若非以利诱之,难道,是那个人本身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穆扬神色变动,明显抽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莫非是穆叔的亲人?”我问。这算是明摆着的答案,毕竟穆扬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较我与谢玉衡只会更短,两人当时的状态也不适合萌发一些微妙情感。倒是两人有亲缘关系的猜测十分靠谱,这是拉近双方距离、让穆扬不惜背叛沈通也要出手的就首选可能。

“不愧是少主。”又安静了片刻,穆扬终是叹服,“难怪如此得掌门器重。”

我假模假样,回答:“您谬赞。”

“只是。”穆扬神色变化,手臂一甩,从我的控制当中挣脱,“少主与我说这么些话,而不是直接与我动手。想来,我前面说的同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