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冷。

但有风总是好的,风可以吹干血迹。

曾小白收刀。

他又从腰间取下另一个酒葫芦,用里面的酒洗了洗手。

酒是多年的竹叶青,是好酒,当然配得上这双握刀的手。

平时他杀人后洗手总是很愉悦的,但今天为什么感觉有点烦躁?

他挂回酒壶,抱起张大侠温热的尸体,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雇主给了他十万两的银票。

这里面也包含了丧葬钱。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曾小白杀人也有规矩,不能曝尸街头。他带着那人的尸体去了寿材店。

处理完这一堆事,天又该亮了。

但他还不很想睡。

曾小白晃进了一家歌楼。

妓院这东西,除了和尚道士,世上还很少有男人没去过。

好笑的是,通常那种背着老婆出来偷吃的人,都喜欢变着花样的玩。今天去城北住一晚上,明天去城西瞧瞧,各式各样的女人,他都要玩个遍。

但如果是家里没老婆的,就总是喜欢呆在一个妓院里泡着,每次都点一样的酒,每回都要一样的人。

奇哉怪也!分明这种人才有大把精力好好耍的。

曾小白就是这种人。

于是他又一次来了流芳馆。

他不常在一个地区呆的,幸好流芳馆在很多地方都有开。

餐厅有连锁,原来妓院也有连锁的么?

月将落了,外头喝酒的人也少了,座位很多,因为人都在内院。

他又坐在靠窗的座位,又温了一壶洋河大曲,要了一碟花生米,想叫上回来时那个相同的姑娘,没成想人家正忙着。

曾小白摇了摇头,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叹道:“可惜,可惜。”

他今夜已叹了多少次气,说了多少个可惜?

他一向是个很会享受的人,所以他决定闭嘴不再说。

曾小白招招手,妈妈过来了,他给了银子,要了一个姑娘,随便谁都行。

于是不一会儿,一个很小很可爱的女孩子笑着站过来了。

她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淡粉色的裙子,抱着琵琶,笑起来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梨涡,眼睛也是弯弯的。

只不过脸上涂着很厚很艳的脂粉。

曾小白很高兴,道:“请坐。”

女孩子一愣,笑道:“我请坐?”

曾小白点点头。

女孩子就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女孩眨了眨眼,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曾小白接过来,一仰头,把满满一杯酒一下全倒进了嘴里,瞬间就喝完了。

女孩子吃吃地捂嘴笑了:“公子喝酒好快。”

曾小白道:“是吗?”又捏了两粒花生米,抛上天去,两个花生米在天空飞得老高,又精准无比地掉进了他嘴里,嚼两下就吃掉了。

女孩子笑得肚子疼:“吃东西更快。”

曾小白微笑道:“我自知平生作恶许多,死得也比别人快些,所以干什么事都不敢不快。”

女孩子笑问:“我叫雪柳,公子叫什么名字?”

曾小白道:“我叫曾小白,你不认得我?”

雪柳摇摇头,还是一直笑着:“为什么一定要认得你?”

曾小白道:“因为我干的坏事太多。”

雪柳道:“曾小白,曾小黑,我一个都不认得。不过我倒看公子的眼睛……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曾小白道:“哦?什么人?”

雪柳道:“嗯……沈飞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