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拔了剑。

他觉得心中苦涩。

这把剑现在好好地插在剑鞘中,每个人都看到了。

然而一眨眼,光芒闪动,他的剑就已经抵在了少年的锁骨中央。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那少年宝剑举在空中,浑身都僵住了。余怒未消,冷汗已落。只一招,自己性命已然被他人捏在手里。

一道细细的血痕透出他的衣物。

唐煜沉默了片刻,收回长剑,平声道:“你走吧。”

那骄傲的少年已经说不出话,低着脸,拿剑的手细细地抖动着,半晌,喊道:“好!”

然后把宝剑用力向地上一扔,大声道:“终有一天,我会再来胜你!”咬着牙,阔步走了出去。

唐煜正要走,又听见有人高喊道:“姑苏王朔彭,前来领教唐琛之子的高招!”

说罢,一鞭子就甩了上来。

唐煜反手格挡,已欲将行,铁鞭又缠向他的腿。唐煜只得翻身一跃,再次迎战。

两兵相交,火光擦动,他腰间的伤口又流出了血。

而就在他身后的人群中,一个黑衣人紧紧盯着他的后背,眼中闪动着阴恻恻的光,嘴巴微张,似在深吸一口气……

突然,一只手臂忽然十分熟络地搭上了黑衣人的肩膀,搂住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吓了一跳,口中的小筒便藏了回去。那个人又十分散漫地靠了过来,笑嘻嘻地道:“这游戏可不兴玩啊。”

一语未了,手指在他脖颈穴位上一弹,黑衣人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那人“咦”了一声,赶忙扶正他,奇怪道:“哎哎哎,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啦?喂喂,有哪位懂岐黄的好汉,帮忙看看这兄弟是怎么回事?”

待曾小白说完这段话,再看场上,唐煜已经绞飞了那王朔彭的铁鞭,又是一剑点在了他的锁骨中间。

四周鸦雀无声,没人敢再说话了。

王朔彭长叹道:“唐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不过一个漏网之鱼,也没什么好嚣张的。”

言罢,转身离开了人群。

唐煜攥紧了剑柄。忍耐,又是忍耐。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叫喊道:“平江刘寅!请赐教!”

“金陵万骢!久闻唐阁主大名,特来领略其子风姿!”

“燕京陈清扬……”

“徐氏徐来风……”

接二连三,先后有五六个人站出来,要拿独家的武功和唐煜比试,却无一不是兵器飞出,惨败而回。

起初唐煜还能控制住每次点到为止,不伤人性命,到后来伤口越挣越严重,心情也起伏不定,手里的剑竟也不那么顺从了,两次都险些刺到要害。

周围有人又开始低声议论:“现在又手下留情,开始装君子啦。良心发现了么?”

“唉,但他家《落红剑谱》是真的厉害啊。时隔十年,今日又重现江湖了。就方才他施展这一下,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雨喽。那剑谱当真在唐煜身上么?”

“不知道。不在他身上就在景苏苏身上呗。”

“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

“没看如今多少人都在抢呢——真是疯了。”

有人听到场上对唐琛的赞美,不忿道:“唐琛真有那么神?我总觉得那厮就是’虚伪’俩字,什么温润如玉,居仁由义,统统都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罢了。嘶,想起他那说话的语气我就起鸡皮疙瘩,那温柔慈悲劲的,真把自己当圣人啦?”

有人附和道:“就是啊……我倒是觉得沈飞泓挺是个英雄汉子的。立如塔,行如风,对人赏罚分明,办事也利索干净,哪来那么多狗屁讲究?昔日我和兄弟投奔过他的黑雨楼,那记忆可太深啦,他站起来都要顶到房顶,一只眼睛熠熠生辉,大手一挥,各路侠士纷纷折腰……你听没听过他笑?真真是震耳欲聋、豪气干云。哪里像那唐琛?啧,真是不懂这两人怎会是至交的。”

“嗐,什么至交,唐琛不还是死在沈家人手上的么?可嗟昔日挚友,如今却是一死一生,阴阳两隔。”

“不过沈飞泓用毒灭门确实阴了点……”

“哼,谁叫他媳妇跟人跑了呢?换你你生不生气?”

“我生气?哈哈,我他娘的直接把唐琛媳妇也睡了……扯平,两不亏欠……”

“可别说,那婆娘倒是也有几分姿色……”

那人骂了一声,几人又低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