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不让她回去。

谢灵栀不敢不应,可眼泪这种东西,哪是想止就能止住的?她低头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试图擦泪,转念想到白天用它包过糕点,多少可能沾染了一些碎渣。她便不肯再用它,只拿手背擦拭了两下。

“怎么不用帕子?”赵晏不解。

谢灵栀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它脏了。”

赵晏阖了阖眼睛,深吸一口气:“真是麻烦。”

谢灵栀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赵晏扬声唤远处的小太监近前,吩咐道:“速去拿一方帕子,抬一顶软轿,再取些冰。”

“是。”

小太监匆忙领命离去。

谢灵栀听在耳中,心里蓦地一喜。

软轿?是不是要抬她走路?那就不必一瘸一拐走到宫门口了。

他查看她伤势,让人取帕子、取冰,好像也不是不管她死活。

这样一想,谢灵栀心里的那些畏惧渐渐散去一些。

原本赵晏今日怒火极盛,但因她崴脚一事,看她哭得厉害,也不好再次发作。可又不愿意将事情轻轻揭过,就简单道:“谢小姐,既然守孝,就好好守,赏花宴、相亲宴什么的,以后一律不准再去了。听见没有?”

他是皇帝,又打出“守孝”的幌子,谢灵栀自然不能说不。

她抽噎了一下,小声道:“听见了。”

“以后不准再和赵昺来往。”赵晏又道。

“哦。”谢灵栀辩解,“我本来也没想……”

“没想什么?”赵晏抬眸。

谢灵栀立刻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算了,不管他说什么,应下就是。谁知道皇帝和他弟弟关系究竟怎样?

但还有一件事横亘在她心里很久。她悄悄看他两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赵晏眼尖,立刻注意到了。

谢灵栀想了又想,也不敢问:守孝期间不行,出了孝是不是就可以了,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必须得等他死了之后才可以?

他说那话,应该是在气头上吧?

谢灵栀思来想去,只红着眼睛问了另一个疑问:“你,你怎么会是陛下?”

赵晏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谢灵栀不敢乱猜,便勉强笑笑,不说话。

倒是赵晏语气微凉:“昨日在大佛寺,为何要隐瞒身份?”

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分别之后他还派人去花溪村找过她,想赠她金银钱财,保她一世无忧。可她却在意外重逢后,蓄意遮掩身份。分明就是想同他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凭什么呢?

“我,我是忘了。”谢灵栀不服,只能小声嘀咕,“你不也对我隐瞒身份了吗?”

赵晏脸色微沉:“这能一样?”

谢灵栀心说,怎么不一样?区别只是,你是陛下,我不是罢了。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她想了又想,轻声问:“那,我能和别人说吗?”

或许关于此事,她可以请教一下父母,让他们帮忙出个主意,他们总比她懂的多一些。

“说什么?”赵晏一时没听明白。

“说你在花溪村的时候入赘过……”

赵晏眉心突突直跳,咬牙打断:“不能,一个字都不准提。”

他在永宁养伤之际,曾经假做她的赘婿,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谢灵栀默然,心里更觉憋屈。

他本人都不承认的假成亲,一点都不作数,还不允许她再嫁,当真是不讲道理。

宫中内侍办事极快,小太监很快回来,抬了软轿,又取来罗帕、冰块。

赵晏拿过罗帕,直接丢给谢灵栀:“把脸擦了,冰块拿去冷敷。”

谢灵栀隐约听说,宫中有储冰的习惯。

这冰块小心装在一个软皮袋子里,她接过来放在脚踝处,凉飕飕的,倒是舒服了不少。

天色已晚,凉风渐起。

谢灵栀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赵晏拧眉,一把抄起她,放在软轿里,又命人去取了一件纯白的狐皮大氅:“好生把她送回府上。”

四个内监抬着软轿,稳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