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一道低喃声响起。

“乖崽,妈妈希望你以后每一个冬天都能有厚被子盖。”

温有衾睁开眼睛,入眼的不再是漆黑枯败的破树洞,而是一片宽敞明亮的房间。

左手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偏头,看到了高挂在顶上的吊水。

“有衾,你终于醒了!”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头发蹭在枕头上发出了微弱的窸窣声,旁边时刻关注这边动静的葛安平瞬间扭头,惊喜地开口。

“我”

温有衾张张嘴,却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

葛安平连忙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同时摁响了护士铃。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有衾一口气将水喝完,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连忙又问:“盛璟珩呢,他怎么样?”

接过水杯放回到桌面上,葛安平平日里脸上挂着的嬉笑和不正经已然消散殆尽,他斟酌着开口。

“他的伤比你的要严重一些。”

闻言温有衾心中一紧,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略过的那抹慌乱,仓促开口追问:“是不是他的脚?骨折很严重吗?”

脑中浮现出昨天晚上无意瞥见到的可怖的弯曲弧度,他心里一颤,无数个消极念头闪过,一着急竟是直接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他人呢?现在在哪?”

“哎哎,你别激动啊。”葛安平连忙按住他的手,看了眼针管没有回血,松了口气,这才接着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虽然他的伤比较严重,但昨天医生也说了,年轻人身体素质高,伤口也好的快,你也别太担心了。”

“他现在在哪?”

温有衾又问。

“去做ct了。”

“那他”

这时护士推门而入,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护士照例询问温有衾几个身体是否感到异常的问题,又拿出温度计给他测量体温。

好不容易等护士离开,温有衾夹着温度计,立马又将目光投向了葛安平,表情上的焦急根本掩盖不住。

认识这么久以来,葛安平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失态表情,没有怠慢,张口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本来救援队都没有看到那个洞口的,是盛璟珩听到我们的动静后,主动把洞口外的树叶移开,我们才找到你们的。”

“那个时候你已经发烧了,他让我们先救治你,等把你安顿好我们才发现他才是受伤更严重的那个,不仅脚骨折了,全身上下还有多处挫伤,膝盖的那个伤口深到甚至需要打破伤风”

昨天盛璟珩的伤势让他记忆犹新,一说起来就有些受不住了,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温有衾脸上愈发焦灼凝重的表情。

话音蓦然顿住,他连忙又道:“当然了,好在昨天处理的及时,医生说他身体素质很好,十天半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温有衾紧蹙的眉心却没有松开,“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脚骨折了,怎么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好?”

葛安平讪笑:“我这就是,稍微夸张了一下嘛。”

他走到床尾将病床摇起来:

“不过有一说一,盛璟珩确实够仗义啊,别看他平时总绷着脸冷漠得不行,遇见事了是真上啊。自己脚都骨折成那样了,还顶着伤退为你忙前忙后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暗恋你呢。”

温有衾刚生出来的一丝感动,在听到最后半句话时烟消云散。

“说什么呢,别乱说。”他想到盛璟珩的性向和自己的所作所为,霎时有些心虚,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让葛安平不要随口说出这种话,被人听去了不好。

葛安平没想太多,他知道温有衾本就是一板一眼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于是连忙解释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并且答应了以后不会再说。

这个话题被简短的略过,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有衾内心五味杂陈。

他其实也不明白盛璟珩怎么想的,不明白他何苦做到这一步。

两人才认识不过半个月,所有的交集无非就是那个cadd的课题。

况且这课题还是自己求着他加入的。

该不会说,盛璟珩真暗恋自己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温有衾狠狠否决掉了,不过是葛安平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罢了,怎么还真厚脸皮的认了啊。

他自嘲地摇摇头,将这个厚颜无耻的念头抛出脑海。

嘎吱——

正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盛璟珩一脚打着石膏,另一只脚站在地上,艰难地往病房里蹦。

在他的身后,赵展佟推着轮椅,满脸无奈。

“你脚怎么样?”

听到动静后,温有衾抛开脑中思绪,一转头就看到了来人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脚。

问题抛出的下一秒,他又看到盛璟珩身后空着的轮椅,再度追问。

“怎么不做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