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亲自结束这无望的生命,换苏沫自由,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勇敢且疯狂的事了。周千乘得到苏潜去世的消息时,有短暂的不适感从心底划过。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手中溜走,他抓不住。这感觉让他心跳剧烈。

他匆匆跑去那个老小区,发现门前已经挂了招租的牌子。问了房东,说那母子俩昨天就收拾东西走了。

“走得很急,很多东西都没拿。”房东就住隔壁,絮絮叨叨和周千乘抱怨,然后又打量了他几眼,问他,“小伙子,你要租吗?”

鬼使神差的,周千乘点了头。

等他拿着一串钥匙站在逼仄的客厅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房东挺激动的,说先把房间打扫干净,让他晚一点搬过来。他拒绝了,然后在房东满意的目光中第二次走进这间房子。

他们确实走得很急,只收拾了简单的物品,很多东西都没带走。沙发上的毯子,茶几上的半罐茶叶,厨房里的日用品,还是那天他来时的样子。

小卧室的门半掩着,是苏沫的卧室。周千乘推门走进去,里面还有一丝很淡的糯米香。相比其他区域,这间屋子明显空旷许多,衣物、床品、书,原本塞得满满的地方都空了。

正因为太空了,所以书架上那个长方形盒子太明显。

——那是之前周千乘想要看却被苏沫憋着劲不让看的,再往前,是苏沫说过要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周千乘还记得,自己一旦冒出动这个盒子的念头,苏沫就拼命一样地把它藏起来,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

如今却被主人轻易丢弃了。

盒子里的东西并没太出乎周千乘意料,是厚厚一叠速写纸。出乎意料的,是纸上的人。最上面一张,人物线条利落,眉眼轮廓清晰,唯有嘴唇没有落笔。

原来不让周千乘看,是因为画的都是周千乘。

他迟来地意识到,他两次被苏沫拒绝碰这个盒子时,其实有微妙的不同。最近一次,在这间屋子里,苏沫带着恐惧和被人识破的惊惶。再往前,他生日前夕,苏沫带着羞怯,带着希望在恰当时刻同人分享的快乐。

拨开重重迷雾,周千乘终于在此刻看清心底最想要的是什么。

叶遥桑死了,他恨周长川冷血无情,恨没过几天便“他人亦已歌”。也恨苏家人,是苏潜害得叶遥桑的死成为一个笑话,一场丑闻,甚至成为暗合他人心意的突发事件。他恨不得苏家全家不得好死,恨得每天每晚睡不着,恨得想把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的小孩儿掐死。

他恨苏沫。恨到看苏沫遍体鳞伤被人踹倒在厕所地上吐血,被锁在天台上无助哭喊,他冷眼旁观,他乐见其成,他甚至在暗处推波助澜,从身体每个毛孔里都散发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他恨苏沫。可他也只剩苏沫了。

他要把他找回来,留在身边。这之后文华发生了一件大事。

向来在学校里专恣跋扈的蒋林和于商同时退学。原因众说纷纭,但很快有确凿消息传出,两人都受了伤,很重,蒋林甚至进了icu,抢救了几天才脱离危险。有和院方熟悉的学生很快带来新消息,蒋林脑干受伤,即便没有生命危险,醒来几率也渺茫。于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跟蒋于两人玩得好的学生也办了退学。

渐渐地,大家咂摸过味儿来,这些退学的学生有个共同点:都欺负过初中部那个叫苏沫的小孩儿。

文华的学生不乏豪门贵胄,仅凭还在读书的周千乘一人,并不容易逼他们退学,也不能完全让蒋家和于家退缩。

周长川是个很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他和大儿子的关系已岌岌可危,他有意修缮,也有意让周千乘更深刻地明白弱肉强食规则,便利用此事,很快和周千乘达成交换条件。

“我可以帮你达成所愿,条件是你要按照我的要求来。”

“不要说你什么都不求,如果真如此,你就不会背地里搞那些手段,逼那几个人退学。当然,你的手段或许有用,但很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还不够强。你可以让那两个人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但你不能让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再追究,也不能确保把这件事处理得毫无后顾之忧。”

周长川坐在书桌后面,面对着已经比他还要高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他的儿子像他,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虽然现在还有些无用的心软和情绪。但这都不要紧,很快就没有了。

“要做成事,就要有十足的把握,足够的手段,铲草除根永绝后患,而不是不痛不痒让对方小惩大诫就结束。”

周千乘说:“好,你要我做什么。”

“按我规划的路线走,按我的要求做,试试能不能挑起周家的担子。”

见周千乘不答,周长川继续说:“不要觉得自己吃了多大亏,这可不是亏,选你,是因为你比周逸更合适。但如果你担不起来,我也不介意换周逸。人嘛,逼一逼,潜力总是有的。”

“当然,你妈留给你那些财产,你就算离开周家也没什么。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