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要不咱们老熟人打个折,五十?”

顾越珒缩回手,淡淡道:“不用,我和你不熟。”又对朱丹道:“酒精炉先灭了,回来再煮,我看会报纸,希望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朱丹蹬蹬蹬一路小跑下楼,悄悄地探了一眼六号病房,找来找去,不见周兰芝的身影,顿感失落。

王奶奶的孙女恰巧出来扔橘子皮,见到她鬼鬼祟祟的不免盯着看。瞧她长得与方才闹离婚的太太神似,走上去问道:“你是不是找人?”

朱丹点头。

“她去厕所有一会儿了,不知走了没。”

朱丹道了谢。

“她很勇敢,这世道,有几个女人敢跟丈夫离婚!”

朱丹茫然地走到厕所门口,门开了,周兰芝走了出来,用手帕擦着手,额前的发丝湿了,一绺一绺贴在耳鬓。

“姆妈。”

“姆妈。”

周兰芝一怔,沉默了一会儿,道:“侬两天么得回家,去哪儿了,有地方住没?”

她说完下意识地从皮包里取出纸烟衔着,火柴一划,蓦地想起医院禁烟,立马吹灭,迫切地吸了两口冷烟解馋。

朱丹道:“我暂时住在医院。”

周兰芝侧着头打量她,一头雾水道:“侬这么穿这身衣服,演的哪一出?”

朱丹解释道:“治病住院把钱花光了。上面病房刚好有个病人找看护,给钱,我就应下了。”

周兰芝敲了敲烟身,思忖道:“事情我都晓得啦……我跟他讲——出院就离婚,什么也不要,就带着你走。”

朱丹惊愕地看着她,诧异道:“姆妈,你是说,要跟他离婚?”

“不错呀,这样的畜生还跟他住在一起作孽么!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侬给我几天时间,我接你回家,不是原来的那个家,是新的家!”

朱丹冲上去抱住她,伏在她的胸口哭,一只眼睛淌着悲伤的泪,一只眼睛淌着喜悦的泪。

周兰芝一下接着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她诧异她的头发何时这样长了,乳房也发育了,她简直就是十六岁的自己——十六岁的周兰芝——十六岁的周兰芝在哭!

“侬要记住, 覅靠男人,覅信男人。”

朱丹仰起脸,望着映入眼帘的尖下巴,感受到某种前所未有的骇人的力量。对于她翕动的嘴唇里所迸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令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