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就连五弟都已经开始长胡子了,细细的,绒绒的,像初春从地里新冒出来的嫩芽。他又在一堆纸稿里瞥见了旁人的字迹,只露出了一截,歪七扭八,看起来像是小学生写的字。他心里暗自忖度,表面上假装没有看见,目光移到别处,问:“房间怎么这样乱。”

正彻道:“革命以光鲜亮丽为耻。”

一阵沉默。正彻忽道:“我晚上听见你训二哥了。”

“他是该训的,你也该训。”

“训和训也是有区别的,他是犯女人错误。我才不会像他一样玩女人呢,他像爸,三头六臂十二颗心。”

越珒抱着胳膊笑道:“那是妖怪。”

正彻鄙夷道:“可不是嘛,感情里的妖怪,专吃女人的妖怪!”说完看着他神色一变,道:“但是大哥你不一样,我长大了才知道,你是被泠家三小姐伤透了心。”

正彻鄙夷道:“可不是嘛,感情里的妖怪,专吃女人的妖怪!”说完看着他神色一变,道:“但是大哥你不一样,我长大了才知道,你是被泠家三小姐伤透了心。”

家里这两年没人敢提泠字,今日再提,倒像是前朝旧梦。

正彻见他不语,继续说道:“你说这位三小姐姓什么不好,偏要姓泠,比冷还要多点水,那得多冷。”又道:“名字好像是叫心蕊,对吧?”

越珒恍惚了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心蕊,那么多的心,偏偏都是冷的,可不是要把人冷死。”

越珒从未拆解过她的名字,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竟也有些信以为真,而后又觉得荒唐,不禁哑然失笑。

很多事情正彻小时候并不懂,大哥和泠家三小姐恋爱的时候他才念小学,那阵子家里很是热闹,泠家三小姐经常来家里吃饭打牌,姨娘们也都很喜欢她,她爸爸是银行行长,两家门当户对,两人郎才女貌也着实般配。偏偏临到快要订婚的节骨眼儿,泠家三小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未婚夫不要,衣袖一甩,跟着表哥跑去国外念书去了。临走只留了封信给他,让他等她学成归来。

前两年是真的有在等,两人每个月还有书信来往,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渐渐的连书信也断绝了。眼下他能重新恋爱,正彻想,大哥总算是将泠家三小姐放下了,心里替他高兴。但又疑心爱过的人当真能彻底放下吗?他虽还未谈过恋爱,但是家里女人多,他在感悟情感方面要比同龄人更早熟。

他想,心是一所空的房子,喜欢一个人便请她到房子里来共同生活,分手了便是请她搬出去,把行李统统打包归还,花上一段时间清理她住过的痕迹。可是人走了,东西也丢走了,偏偏这房子里总能冒出她的影子,影子是虚无的东西,赶也赶不走。或许只能等到另一人住进来,创造新的痕迹,那旧的便也就淡了。

他想,心是一所空的房子,喜欢一个人便请她到房子里来共同生活,分手了便是请她搬出去,把行李统统打包归还,花上一段时间清理她住过的痕迹。可是人走了,东西也丢走了,偏偏这房子里总能冒出她的影子,影子是虚无的东西,赶也赶不走。或许只能等到另一人住进来,创造新的痕迹,那旧的便也就淡了。

这晚,越珒竟又梦见了泠心蕊,他已经有两年没有梦见她了。她刚走的那一年,他几乎是隔三差五的梦见她,都是美梦,醒来之后才意识到,梦都是反的。

梦里永远都是冬天,他们相爱分离也都是冬天,飘着雪,雪花砸在身上都是痛的。

他醒来的时候才五点钟,一身的冷汗,索性去浴室冲了个澡。陈妈觉浅,起来伺候道:“大少爷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越珒往意式浓缩咖啡里面兑了一口威士忌,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伏在阳台看花匠修理花圃,天还未亮,那花匠像一只黑熊似的蹲在草丛中。

他现在格外的想她,迫切的想听见她的声音,可是她应该睡得正酣,他又不忍吵醒她。起得早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孤零零的,有一种末日感。

朱丹和琉璃说了一夜话,醒来的时候日晒三竿,孔太太在楼下不知和谁聊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