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丝连衣长裙的梁昳,一步一步,缓缓而至。

红色的吊带露背长裙,从膝弯开衩,拖曳出小小的裙尾,是与梁昳日常、舞台的着装完全不同的风格,让平日里清丽纯粹的人变得明媚又浓烈。但她的人仍是淡淡的,抿着浅浅的微笑,仿佛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存在一般。只有周景元知道,她的手掌已不知是第几次攥紧了他。

周景元转头看她,悄悄抚了抚她的手指。梁昳也看向他,看他噙着笑,喜悦又坚定,她的心不知不觉安定下来。

很久很久之后,当日参加婚礼的宾客依然忘不了那美得动人心魄的一幕——

落日给天际染上绚烂的颜色,在逐渐西沉间,晚霞投到云上,泛出一层又一层美丽的光线。一对璧人就站在层层叠叠的余晖中,新娘挽着低低的发髻,埋下头去闻新郎送她的花束,新郎垂眼看着新娘,眉眼里全是温柔爱意。

(二)

结婚那一年,周景元在生日的时候收到梁昳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枚跟她同款的胡桃木戒指,是他带她去老赵的车间,手把手教她做出来的。

从画线开孔、切割、修整,到打磨抛光、上油,周景元教得仔细,梁昳学得认真。但凡有危险的步骤,周景元都主动代劳,生怕她伤了手。

老赵全程围观,不得不感叹:“臭小子也有耐心 的时候啊!”

周景元仍然是本性难移,打趣老赵:“我什么时候对您不耐烦过?”

老赵“嘁”一声,点破他:“你耐烦的时候多半是有求于我,不答应就一直磨着,烦死人了。”

周景元哈哈大笑:“管用就行。”

老赵不理他,去问正在给戒指上油的梁昳:“他对你也用这招?”

“用,”梁昳笑,“不过对我可不管用。”

“瞧,我说什么!”老赵哼一声,“一物降一物,还得是你来治他!”

周景元哭笑不得:“这下您满意了?”

“那当然。”老赵咂一口茶,满意得很,“我最乐意看你被拿捏了。”

“好吧。”周景元看似认下来,撑着手肘靠近梁昳,“我只乐意被你拿捏。”

就是这个在旁人眼里稳稳拿捏小周总的梁老师也有自己拿捏不住的事,比如此刻,当她提着玉姐给她的一篮子白果回到家时。

早在一周前,玉姐就让周景元转告梁昳——收获的季节到了,展厅外的那株银杏结果了。

其实,玉姐第一次见梁昳是在婚礼前,梁昳跟周景元一起来家居展厅给她送请柬。清清爽爽的一个姑娘从银杏树下走来,饶是玉姐在远星供职多年,见了不知多少顾客,也要赞梁昳一句“长得美、气质好”。

周景元递请柬和喜糖,梁昳就站在他身边微微一笑。玉姐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直说:“终于盼到这张请柬了,上一回景元说我马上就能吃到喜糖了,结果还是让我辛苦等了好几年。”

周景元最怕玉姐说什么“上一回”,生怕她抖落些前尘往事,令人招架不住,忙打趣她:“到时候穿得漂漂亮亮的来啊!”

玉姐翻来覆去地看请柬上的字,笑:“还用你说!”

周景元笑了笑,问梁昳 :“转一转?”

梁昳还是第一次来远星的家居定制展厅,原本以为网上的探店实录和公众号宣传多半有夸张成分。但今天一走进厅外的小院,看见那棵扇动着青绿色扇子的银杏树,看见掩映在树后低调的仅有“远星”二字的店招,感受到厅内营造出的本真的生活氛围时,她就知道,所有的溢美之词都配得上这一间用心打造的家居小馆。

初来乍到,她满是好奇,缓缓踱着步去欣赏每一件家居用品。周景元就在旁边跟着,仔细地为她介绍,包括设计理念、定制工艺和技术难度,彻头彻尾一个服务殷勤的讲解员。

玉姐旁观这一幕,打心底里高兴。

高兴到周景元和梁昳同她告辞时,她为自己遍寻不着一件趁手的礼物而苦恼。整个场馆都是周家的财产,她不论拿什么送都是慷他人之慨。等到将人送至厅门时,她望见院里的银杏,突然福至心灵:“梁小姐爱吃白果吗?等秋天来的时候,我打一篮子白果给你。”

周景元出差去了,白果是梁昳下了班去玉姐那儿拎回来的。虽说玉姐已经剥去了绵软的外皮,简单处理过了,但新鲜白果独有的那股气味还是让梁昳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出差的人要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才能到家,梁昳想起玉姐让她晚上先烤一点儿尝尝鲜的建议,抬手打开了油烟机。

她去储物柜里翻出一个口罩、一双手套来戴上,心理建设了半天才走进厨房。她抓一把白果到水盆里,扭着头、憋着气拿手搓了搓,又用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清洗干净了,她赶紧捞出来,拿厨房纸巾把水擦干。

梁昳的厨艺仅限于处理几道不费脑子、不需要烹炸的简单快手菜,稍微上点技术难度的都不在她的范围内。跟周景元在一起后,几乎都是他在家下厨,梁昳的厨艺更是逐渐退化。要不是玉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