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端倪,是以也完全没有发现祈南的异样,没有发现祈南的手在颤抖。

郁兰喝了一口茶,她坐了一天车,中饭也没吃,确实是饥肠辘辘,饿得都有点头疼,再看坐在对面的郁嘉木,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好。

郁嘉木一直在说话:“妈,我点几个你爱吃的菜吧。”

“妈,你瘦了,吃点这个吧。”

“你最喜欢吃鱼。”

“妹妹最近怎么样,上次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都会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了。”

“爸爸的工作呢?还好吗?上个月你说可能要升职……”

郁嘉木不停地说,郁兰没怎么搭腔,只用嗯哦的音节敷衍他,心里却在想,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嘉木的性子没小时候那么冷了。

郁兰听着听着,突然就忍不住了,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郁嘉木瞬时僵住,脸上本来就勉强的笑意渐渐敛起。

这个时候的饭店非常嘈杂热闹,孩子的哭声、父母的责骂、情侣的撒娇、客人的喊菜声、服务员的回应……所有的声音像是和他们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在另个世界,传不进来。

郁嘉木看着妈妈的脸庞,眸中满是失望,她的眉头总是紧皱了,三十岁出头的时候眉心就有皱眉了,现在愈发的深,她用轻缓却又肯定的语气,问:“你和那个祈南,是在谈恋爱吧?”

郁嘉木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没想到会那么早,他是想要瞒到起码三十岁的。

该不该承认呢?

郁嘉木什么都不怕,就怕面对他妈,妈妈把他养大吃了太多苦。

但郁嘉木还是点了头,回答:“是。”

“嗯……”郁兰像是一瞬间整个人泄了气,颓唐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了。

她明知道九成九是确定了,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丁点的希望,希望是自己弄错了,是学校里的人污蔑郁嘉木,郁嘉木没有搞同性恋,更没有被比他大二十岁的男人包养。

眼泪猛然夺眶而出,郁兰就静静地坐着。

哭泣。

低下头。

她忽然想起这种心情以前也曾有过,是很多年前,和前夫离婚前的那天晚上。

被泪水模糊后的视线里,郁嘉木看上去和那个男人更像了。

郁嘉木也像那天一样,给她递上纸巾:“妈……”

郁兰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颤:“你别和我说话,你现在别和我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郁嘉木就静静地看着妈妈哭,心如针扎,却无从安慰起,他又不可能保证和祈南分手,他想要对得起祈南,就注定会让妈妈伤心了。

他是个不孝子。

等了好一会儿,郁嘉木看妈妈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小心翼翼地说:“妈,在这里说这个不好,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说……”

“嫌丢人现眼吗?”郁兰说,“你做出这种事你不嫌丢人现眼,我有什么好丢人现眼的?”

郁嘉木沉默了下,说:“我不觉得我和祈南在一起是丢人现眼的事。”

“他是个男人,还比你大二十岁。”郁兰无法接受地说,“都和我差不多大。”

郁嘉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抿了抿嘴,争辩说:“是十九岁。”

郁兰继续问:“你大二那次地震腿断了,是不是也是和他在一起弄的?给你交钱的也是他吧?”

郁嘉木说:“那怪我自己,我以为他还在旅馆,跑回去,才会被砸。”

郁兰说:“你还是真的喜欢他啊。……都怪我不好,条件太差了,害你小时候被穷怕了,长大了才会这样自甘下贱被个老男人包养。”

郁嘉木脸色变了:“妈,不是,祈南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怎样!”郁兰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一个和能当自己儿子的男人谈恋爱的人,他知廉耻吗?!你是要我一辈子都在所有人面前为你遮遮掩掩?你知不知道你在学校干的那点丑事都传回我们家那边了?现在谁都知道了,你搞同性恋,还被人包养。他们拿到我面前来说,你知道他们说的多难听吗?”

郁嘉木眼睛也跟着红了,小时候妈妈因为傅舟被人闲言碎语,现在又因为他这个不孝子被人说,是他不好,是他不对。郁嘉木哽咽着说:“对不起,妈。真不是……真不是他的错,是我非要和他在一起的,开始是我骗了他,他不知道我年纪这么小,他一知道就想和我分手,是我死乞白赖缠着他,死活不肯分手。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就那么贱……”郁兰气得发抖,“你还缠着他?因为他有钱吗?”

“我喜欢他。”郁嘉木说,“我真的喜欢他。”

郁兰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住胸口,情绪激动地不停生呼吸着,胸膛深深起伏。

“你心脏不好,带药了吗?”郁嘉木关心地说,去妈妈的包里拿药,倒出两颗。

郁兰接过来吃了,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