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寸寸热切打量的目光,让大祭司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一个烤箱之中,成为一道即将被享用的食物,身上的衣服就像虚设一般,让他有种身无寸缕的羞愤感。

“放肆!”

气急败坏的大祭司再次伸出手,屈指弯成爪状,对准那双胆大妄为的双眼剜去。

可那黑气现在好像学聪明了,它只是看了一次亓官殊攻击的模样,就可以一比一的将这动作复刻下来。

几乎和亓官殊完全镜面一般,黑气也伸出了手,但他并没有朝着亓官殊的眼睛攻去,反而对准大祭司的衣领前去。

如果亓官殊想要教训黑气,那他的衣服便会被扯开,如果他现在收势保护衣服,那黑气的视线依旧会继续恶心他。

两者不管选择哪一项,都会让亓官殊感觉心情烦躁,但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一个选择。

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思考之间,大祭司就做出了他的选择。

暗含怒气,被迫收回手,转势推开黑气距离他衣领越来越近的猪蹄,大祭司很少向今天这样,整个人的情绪都产生这样大的起伏。

这鬼找死!

快速后退,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白发大祭司手腕轻转,松松垮垮系在祭司腕间的银手环碰撞,铃铃哐哐地敲打了一阵后,挂在手环上的小铃铛,铃音响起。

“铃——铃——”

三清化梵音,没有铃舌的小铃铛声音悠远,音响之下,只觉灵台一阵清明,彷佛被洗去污秽和燥意,忍不住想要闭目参拜。

铃音还未落下,大祭司手腕垂下,寒眼望着眼前的黑气,小铃铛无力自震,在手坏上有节奏地跳跃着。

大祭司只是站在那里,那一身气度,却好像没有任何生气,双眼沉静无情,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的变化。

他只是站在那,却好像一条紧绷着身子,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鹰隼。

美丽,强大,还一身尖锐。

多么完美的一只猎物啊,多么优秀的一件藏品啊。

黑气暗红的双瞳不自觉晦暗下去,要不是它不会呼吸,只怕它现在的呼吸节奏,已经完全紊乱不堪了。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够从黑气周围的气流起伏,以及黑雾的聚散波动中,察觉到黑气的激动。

铃音确实让黑气有些难受,可这一道道的绞杀梵音,并没有对黑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它甚至觉得这铃声挺好听的,如果能在另外一种时候被摇动作响,一定会更好听。

终于,黑气发出了它从出现起的第一道声音:

“妻……子。”

黑气看着阴冷古怪,到现在,也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固然这双眼睛确实深邃情深,但亓官殊还是觉得这只鬼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失礼。

有这样嫌弃厌恶的印像在前,亓官殊完全没有想到,这家夥的声音居然会如此抓耳,

这道声音清冽低哑,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每个字从唇间转出时,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给那份宛如玉石相击的咬字吐音中,平添了几分韵味,悦耳动听,在心口处不经意拂过惊艳。

亓官殊抬头,那黑气望着自己,暗红深邃的双眼清亮含情,干净透底,纯粹至极。

黑气再次从雾中发出声音:“妻子……”

“……”

“谁是你妻子?你脑子是不是不好,我堂堂尧疆大祭司,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不知模样的家夥妻子?”

大祭司因为声音才加回来的一点好感,再次被这句荒唐至极的话减完,他冷哼一声,手腕处开始凝聚灵力,一把刀柄处盘旋着两条蛇骨的陌刀,在灵力环绕间,一点点显示出来。

黑气看到陌刀的那一刻,瞳孔猛地颤抖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快速贴近生气的大祭司:“你,就是我妻子!”

“有病。”

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下来,薄云星星散散铺在天空上,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上,开始入夜,林中树荫遮盖,晚风一吹,树叶飒飒作响的同时,也带来了晚间的凉意。

还好大祭司的祭司袍足够华丽,层层叠叠的衣服,外加一件绣满金线的丝绸披风。

林间穿堂风一吹,祭司袍上的银饰铃铛,也跟着碰撞,附和冰冷。

没时间再继续和这个神经病扯了,亓官殊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指尖微动,握紧了手上的陌刀。

差不多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他还要回去,陪妹妹一起过节呢。

不想再继续耽误,大祭司抽刀,准备自己上手,解决这个怪东西。

黑气的目光呆滞一秒,随后漫上委屈,那一双狭长淩厉的凤眼,在此刻看上去如同小狗一般,湿漉委屈。

“乖乖,你要杀我?”

用清冽低沉的声音,说出这样深情撒娇的话语,黑气自己没有意识到什么,却把大祭司刺激得不轻。

有病吧,有病吧!绝对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