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擦着手指,道:“我觉得不如何,人我会自己处理,护国寺也用不着你帮忙。”

但其实凭心而论,她说的有些话不是没道理。

苏家这块池子太大太深,表面上看得见的不难搞,难搞的是水深处看不见的那些暗流纠葛,作为武林第一大世家,同苏家有利益牵扯的绝不止那么一两个,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是长年被隔绝在外的苏三少一时半会难以理清的,更何况,苏迭已打定主意要脱离苏家。

雪域山庄这么一口生吞,怕就怕只吞下了一层皮,却咬不到内里,一个搞不好说不定还会遭到反噬。这一点,几位长老们早就提醒过我。

我在心里叹口气,或许比起分给旁人,分给徐家还能好那么一点点?再者,她毕竟救了师姐一命……

心里有了计较,但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而徐蔷薇也果然十分上道,似笑非笑看我一会儿,道:“教主若还有什么条件,不妨提出来,大家好商量。”

我将手帕还给师姐,转头看她,也不欲同她绕弯子,道:“我的确有个条件,你若是同意,我就答应你,若是不同意,此事就不必再谈,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蔷薇唇角勾了勾,目中饶有深意:“什么条件?”

我看着她的眼睛:“简单说,是一条盟约,你我有生之年,徐家和雪域山庄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若有朝一日雪域山庄与中原武林起了冲突,徐家也不得落井下石。”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条件,江湖自古以来就纷争不休,门派之见,正邪之分,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动荡与安宁都不过是一时,就像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高瞻远瞩者,必得居安思危。

一个苏家倒下,会有更多野心勃勃的势力冒出头来,谁知道再过几年徐家会是什么样子?等积蓄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她会不会终有一日,转头对雪域山庄出手?

徐蔷薇面色不变,眼睛深处却极快地掠过一丝冷光,而后勾唇笑道:“我若同意,教主可知我要付出多少?”

我点点头,倘若将来雪域山庄不得不与中原白道开战,这么一来相当于逼着徐家保持中立。

“你同意吗?”我问。

她状似苦恼地按住额角,蹙眉良久,终于深叹一口气,将手掌立起来,看着我道:“来,击掌为盟。”

我缓缓翘起嘴角,贴上她的手掌。

回去时,天际晨曦微露。

我趴在小蓝背上哈欠连天,但一入城,还是勉强抽出一丝兴致,懒洋洋观赏着道旁将绽未绽的蔷薇花。清晨时分,路上行人稀少,那些花也仿佛显露出白日里不曾有的宁静怡然,随风轻晃枝蔓,十分愉悦的样子。

风景很好,心情也还不错,但一想到身后跟了两个不速之客,微笑着的嘴角就缓缓沉下去,伏在马背上翻了个白眼。

想到树林里我要离开时师姐和徐蔷薇的反应,那叫一个惊悚又莫名。试想大半夜两个披着人皮内里不知道是啥物种的女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意盈盈同时看着你说要跟你走……完全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生出的只有一脑门的汗。

我指着师姐,问:“为什么?”

师姐淡定道:“你不是想找苏家那批藏书么?正好,回去我们细细商议。”

我想了想,这的确是正经事,但又想到另一件事,有些踌躇不定:“可是此番二师叔也跟着我们来了,她若见了你……”

师姐镇定自若:“正好,我也有话要对她说。”

我张了张嘴,想不到她要同二师叔说什么,默默看她一眼,问道:“不会是要决斗吧?”

师姐:“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松一口气,只要不是决斗就好。顿了顿,转向徐蔷薇,怒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徐蔷薇笑呵呵道:“哎呀,还不是为了救你的亲亲师姐,原本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眼下正是无处可去,教主可能收留我等几日?”

我瞪大眼,想你都暴露了还冲着我来岂不是要拖我下水,当即一口回绝:“不可能,别想占我便宜。”

徐蔷薇闻言立刻委屈地叫起来:“你我现在都是盟友了,这点忙教主也不帮啊?再说了,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才好彼此加深了解嘛。”

我板着脸:“不行。”

“好狠的心……”徐蔷薇噘着嘴埋怨一句,叹口气,幽幽瞥着我:“那这样好不好?你们在洛阳城中的一切花销,全都算我头上。”

我眼睛霍然一亮,忙不迭点头,生怕她反悔,叫声都差点破音:“成交!”

这就是事情经过。

但将徐蔷薇留在眼皮子底下,却也不是为了省那几两银子,虽说后来坑掉她的不止几两而是大几千两……总之,是她说的那句话让我动了心思——“同在一个屋檐下才好彼此加深了解。”

既然已订下盟约,自然有必要跟大家介绍一下,不说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哪怕是混个脸熟呢?想到这里默默瞟一眼师姐,对上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