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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棠出国后没多久,蒋楼收到了张昭月寄来的信。

实体信,寄到县高,由班主任转交给蒋楼。

也是那时候,蒋楼才知道,虽然他成绩足够优异,但广播事件的影响过于恶劣,他被叙城一中开除后,本没有学校愿意接收他,是张昭月多方努力从中协调,才让县高勉为其难将他招收进去。

信里,张昭月向他说起过往,即便用最简洁的语言,也写了整整五页信纸。

原来张昭月并非出生在贫苦人家,她的父亲,也就是蒋楼的外公,曾经是叙城当地有名的茶商,张昭月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直到她大三那年,某日突然接到家中电话,说家中出事,让她速归。张昭月回到家时,父亲和母亲的棺椁已经被抬到殡仪馆,家中亲戚说他们是意外出车祸身亡,肇事司机已被抓获。

张昭月悲痛之余,敏锐地察觉到不合常理之处。

父亲生意做大之后,时常接济家中的兄弟,并且安排他们在公司里做事。可是他的兄弟们好吃懒做,仅有的一点小聪明也不放在正道上,不是今天挪用公款,就是明天借职务之便收受贿赂。

早有人提醒张昭月的父亲警惕他的两个兄弟,然而他善良宽宏,觉得他们只是贪一时之利,小惩大戒即可,不必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他的处理方式却让他的兄弟颇有微词,觉得他不顾念从贫贱时期一直走到现在的情谊,更罔顾手足之情,让他们在公司上下丢尽脸面。

梁子就这样结下了。虽然对个中曲折了解有限,但张昭月记得很清楚,她上大学离家之前,父亲和叔伯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僵,动辄因为意见不合在公司里吵架,后来甚至发展到碰面都互不搭理的地步。

而除了张昭月的父亲,两位叔伯便是公司最大的股东,父亲死后谁会成为公司掌权人,毋庸置疑。

再者,这场车祸来得实在蹊跷。据父亲的助理说,他那天是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带着母亲一起开车出门,那条路他们平时很少走,怎么这么巧半路冲出来一辆大货车,正好撞上他们的车?

并且肇事司机在撞人之后不踩刹车,也不逃跑,像是早就知道今天会撞人,被警察抓的时候一脸镇定,只问:“死了没有?”

摆明了是雇来的杀手。

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张昭月意欲彻查此事,却屡屡碰壁,连之前愿意站出来作证的助理都三缄其口,不愿再就此事提供任何线索。

无奈之下,张昭月只好从她能下手的地方查起。她去到肇事司机所在的车队打听,可是大车司机们都各自忙碌,没有人与肇事司机相熟,也没人愿意花时间帮一个小姑娘“翻案”。

也是在那里,张昭月认识了蒋楼的父亲,蒋方遒。

与名字的书生气不同,蒋方遒是个敦厚壮实的男青年,小时候不爱读书,家里也懒得管,由着他念完技校去考驾照,从轻型微载货车开起,两年内就考到b照,开上了重型货车。

张昭月第一次来车队,他就注意到这个穿着裙子,高挑美丽的女孩了。他知道自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敢贸然接近,只敢在远处偷偷地看。

两人产生交集,是因为某天张昭月又来车队打听与肇事者有关的事情,走的时候她在门口坑洼的路上摔了一跤,恰逢一辆车失控向她撞来,蒋方遒想也没想地冲过去,用尽全力一把将她推至安全地带。

这次意外导致蒋方遒腿伤住院,张昭月去医院看他,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蒋方遒一点都不怪她,只觉得这个女孩怎么连哭起来都那么好看。

张昭月把自己差点被“灭口”的事上报公安,结果警方以证据不足为由并未追查后续,几次三番去叔伯家里讨说法,也被粗暴地轰出门。

那段时间她低落至极,终日抱着和父母一起拍的全家福以泪洗面,想为父母讨回公道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让她一蹶不振,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

在给蒋楼的信里,她称这段时间为“浑浑噩噩的迷茫期”。

她开始逃避,不回学校继续念书,对未来的规划全部推翻,手握被叔伯侵占后所剩无多的遗产,成天混迹于歌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喝得烂醉如泥,昼夜不分。

有一次她喝到胃痛,蹲在酒吧门口大吐特吐,有路过的社会青年骚扰她,是蒋方遒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将她解救。

被问到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穿一身朴素工作服的蒋方遒笑得腼腆:“同事送了两张电影票,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

第二天下午,张昭月和蒋方遒一起去到电影院,看刚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

彼时叙城只有一家电影院,这部电影又太轰动卖座,全国各大影院都是一票难求,所以张昭月根本不相信电影票是同事送的。

也就此明白了蒋方遒的心意。

张昭月在信里说:我利用的你的爸爸,把他当成逃避现实的避风港,或者拯救我于泥沼的一根稻草。但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