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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5

……涂一下腿?

阮嘉梨回家过后,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洗完澡后,换上睡裙坐在床上,才隐隐感觉到大腿后侧的痛感。

她蹙着眉,将睡裙掀起来,终于在靠近后侧腿根的地方发现了一条细长的划伤。

不深,只破了表层皮肤,细细长长的一道,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在白皙细嫩的大腿后侧泛着并不明显的粉。

约莫是下午在巷子里时,被滑倒的铁制工具划伤的。

……她都没发现的伤痕,裴时璟是怎么看见的?

校服下装虽是半身裙,但也不算短,到膝盖上方一点,正常情况下是绝不可能看到这里的。

……是搬那箱秋梨的时候,还是什么别的,她没注意的时候?

好半晌过去,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阮嘉梨索性放弃不想了,蹙着眉,拧开那管药膏,缓慢地涂了上去。

等药膏半干之后,她起身拉好窗帘,关掉灯,在一片寂静中,盯着天花板上的幽幽亮光,难以抑制地出了神。

缺课,逃学,打架,泡网吧,甚至还受了伤。

……裴时璟从前不是这样的。

阮嘉梨虽算不上顶尖的学生,但成绩也不差,从小就是班上老师最喜欢的那一批学生。

她乖巧,安静,话不多,每天的作业和任务都按时完成,待人友善,笑起来眼睛弯弯,唇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还长得好看。

不得不承认的是,美貌就是有优待的,尤其是她这种没什么攻击性的、温和的漂亮。

没有人和她相处得不好,也很少有人会讨厌她。

但即使这样,从前的裴时璟依旧还要高她一等。

要怎么形容那时候的裴时璟呢?

少年天才。

除了这几个字,阮嘉梨想不到别的什么词汇。

校服白衬衫在他身上永远衬人,领口规整,恰到好处的肩线弧度勾勒出少年逐渐长成的宽肩,脊背挺直,纽扣一丝不苟,永远要比别人好看一截。

回回领奖台上光鲜亮丽的第一名,红榜上证件照都无可挑剔的一张脸,物理竞赛后会被贴在校门口横幅上的名字,家长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毫不夸张地说,绝大部分学生永远都在仰望的背影。

包括阮嘉梨。

但她的不同之处在于,别人可能只是仰望其中的某一程。

十八岁之前的人生轨迹太固定,小学、初中、高中,在庞大而错杂的关系网里反反复复,同窗三年才是常事。

但阮嘉梨跟他一同长大,从有记忆的年岁开始,回忆里就已经有了裴时璟的影子。

从一开始的并肩,到逐渐拉开差距,她就这么看着裴时璟的背影,咫尺之隔,却遥不可及,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年。

但就在这个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如此一帆风顺下去,大有可为的时候,他却倏然脱轨了。

先是整周整周的请假,然后是直接缺课。期末考缺席,竞赛撤销报名,到现在的直接逃课,不出现在学校。

裴时璟好像背离了所有人的期待与希冀,走上了一条旁人难以理解的道路。

包括阮嘉梨。

她也不理解。

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也同时发现了另一点——

她和裴时璟,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亲近了呢?

他不再会在放学后跨过两层楼的班级,站在后门等她下课,不再会在操场的林荫路上和她共享另一只耳机,不再会和她并肩走过家属院小区狭窄的楼道,远在她之前就提前摁亮老是故障的声控灯,然后站在家门口,低声跟她说明天见。

裴时璟变了。

也许早在他身上总有莫名其妙的伤痕之前,早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之前,早在他在人群中看见她,却只是顿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的时候。

他们早就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人会长大,从前的玩伴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分道扬镳,阮嘉梨时常告诉自己这一点,但她依旧难以接受。

她和裴时璟甚至没有那么一个“节点”,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散了。

想着想着,鼻尖就开始发酸,阮嘉梨吸了吸鼻子,翻了个身,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拉紧的窗帘露出一条缝,一声很轻的响,窗外夜色中,橙色的火苗闪烁一瞬,然后变为微弱的火星。

阮嘉梨没看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睡意朦胧,脑子全是裴时璟,从前的,现在的,今天的。

大腿后侧,涂过药膏的地方逐渐开始发起热来,滚烫而又灼热。

恍惚间,她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蹭腿根,睡裙滑到腰间,却还浑然不知。

窗外,一根烟燃到底,裴时璟垂眼,伸指缓慢地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