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回答。

过了会儿,太子又肯定地道:“是你害死了母亲。”

端王摇头,“皇兄心细如尘,母后要自戕,皇兄是猜不出来,还是不想猜?”

许久,太子替端王擦干净了眼泪,凝视着自己的指尖,苦笑道:“这眼泪是真的,你舍不得母后的,我们三人,分明都舍不得对方的,偏偏走到兄弟阋墙,母子相残。”

端王也出了会儿神,想到从前,又很快抽离出来。过去之事难以追寻,沉溺其中只能让自己不能自拔。

“母后没那么爱我,皇兄也没有。辉光说,你们只有在爱有多余的时候,才愿意分给我,这不是爱。母后愿意为了保住皇兄,牺牲自己,却不愿意为我如此。我愿为皇兄散尽家财,皇兄却只会许诺我你先做完你的大事。”

太子没有反驳。或许是被说中了,或许是已经不想再说了。

他又点燃了一张纸,火光印着他的面容,悲伤已经被他藏起来了。他平静地道:“只怕这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愿意对对方说实话了。我对你不会再留手了,尧儿,你现在占尽上风,却不是万无一失,你要小心。君心难测,你小心要一无所有。”?h

这是我,最后一次忠告了。

今日之后,若有机会,我必要手刃于你。

桃花源

皇后的道场要在宫中办四十九日,再停到皇家寺庙皇槛寺,等待皇陵的修建完成。皇上虽是从十年前就开始修建皇陵,但本来工程就大,中间或是因为国库或是因为自然原因,总是不顺,想来皇后要进入皇陵,至少还要等年。

端王作为皇后“亲子”,也就留在宫中参加祭祀,只能住在自己原来的飞鸾殿。那里在火灾之后,又重新修建起来了。何明德外面还有些事,偶然出去几次,也会很快回来陪端王。

本来何明德是想着等池旭尧病好了,好好谈谈他服药的事,如今也是不能了。皇后死了,池旭尧并不觉得畅快或者高兴,相反却是有说不出的烦闷与痛苦。人的成长途径,大多是在内心厮杀,更新自己的思想,有了新的人生认知,在这个过程中完成蜕变。

现在池旭尧就在这个内心厮杀的过程中,何明德能陪着他,但是却帮不了太多。

等皇后的道场快要结束时,太子一封奏折,请旨去城外皇槛寺守灵三年。折子写得很诚恳,被皇上驳回来后,仍旧是一封接着一封,最后只能应下了。

端王现在如日中天,太子并不打算和他硬碰硬,他去为母守灵三年,纵然父皇有心改立储君,也不能无缘无故在这种时候下旨。他暂避锋芒,暗中谋划。这一次他不是为自己,也是为母后,他一定要登上那个位子。

四十九日一到,一大早,礼部准备妥当,太子和端王领先,宗室在后,送皇后灵车去皇槛寺。之后太子留下,其他人在仪式完成后纷纷回城。黄昏已至,池旭尧和何明德在最后骑马离开,池旭尧走到小路尽头时,回过头,就见太子站在门里看着自己。两人视线对上后,太子似乎是笑了笑,亲自关上了门。

“怎么了?”

池旭尧摇摇头,“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怜。”

何明德动了动缰绳,让两人的马靠近,道:“是看起来可怜,我看他这两天,非得找机会咬你一口不可。”

池旭尧被他转开了注意力,无奈道:“又不是狗……你的马靠的太近了了。”

冷不防何明德趁着近,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拖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侧坐着。马儿被他们压了一下,打了个不满意的喷嚏,又沉默着往前走了。池旭尧被他吓了一跳,锤了何明德一下。

何明德一点诚意也没有地赔罪道:“刚查到几个线索,能去断了太子的一个小金库,还能去挖他的一个墙角,我看他暂时也没精力应付,我们是先去抢钱,还是先去抢人?”

池旭尧放松身体,往何明德怀里一靠,“听你的。”

十足的信任模样。

何明德看他眼帘垂着,让马儿放慢了脚步,那充满了韵律的颠簸,很快让疲惫了很多天的池旭尧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池旭尧被何明德叫醒,睁眼一看,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人间。

此时已是九月,眼前竟是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林,一条溪水传林而过,河里点着一排河灯,大约是被系着,一直固定在原地微微晃动,像是一条星河。

何明德拴好了马,拉着他沿着小溪往里走,拂开枝条时,才发现那朵朵桃花,竟是粉色的布帛剪出来的。何明德边走,边给他讲桃花源,两人到了山前,果然有条缝隙,穿过缝隙,就见眼前三间崭新的草房,屋前左边是菜畦,右边是花圃,屋后面是田地。

何明德道:“我知你日后会更累,但我一直都会在。无论什么时候,累了我们就躲进来,这里什么都不用想,这里就是我们的桃花源。”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什么时候。”何明德保证,“在这里只有何明德和池旭尧,一对成婚的、恩爱的有情人。我们可以种花,种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