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跟从前一样, 话不多,手里晃荡着一瓶雪花啤酒,但比起从前那种更为清冷的感觉,她第一次看到阿商脸上出现了那种名为希冀的微笑。

阿商注意到陈粥在看她,拿着啤酒瓶的手有点痞气的一把搂过陈粥,“要我说,我们得好好的感谢小粥,就你们记得那天吧,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加一个我……那王八蛋怎么说的,特邀我们去参加演出,结果呢,白嫖我们,你们记得那天我们有多潦倒不,裤带子扯翻了也凑不出来一顿饭钱,要不是遇到了小粥……说起来,几个大老爷们要靠一个没有生活来源的大学生接济,像话吗?”

“哎,这事说起来,真丢人,小粥啊,哥几个当时是真没钱,亏你那几天接济我们,你说,就这样,我们还想是,这傻白甜真好骗,要不我们一走了之不还钱了,还是你阿商姐,道德感太重……”

“行啦,不说了。”阿商架着陈粥脖子上的啤酒瓶碰向对面的空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总之,我在乐队一天,咱们就得知恩图报,我宣布,小粥就是我们的投资人,占股,往后赚的每一分钱,都有她的份,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小粥是天使投资人,来,让我们感谢天使!”

四五个酒瓶子朝陈粥碰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别别别,钱都还了,我也没有投资,多不合适。”

“情分出资。”阿商在灯下的眼睛被水汽熏的湿漉漉的,托着脑袋拿着酒瓶子看着陈粥。

陈粥微微一愣,而后拿起自己的酒瓶子,撞上了桌面上团成一朵花一样的“雪花”啤酒。

“为了我们的未来!”

“为了我们的梦想!”

“代表名族乐!”

“代表中国乐!”

啤酒瓶相撞的时候,空气中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极了乐队开场前各式各样的乐器调试。

陈粥同样醉在这冬夜里滚烫辛辣的水汽里,也醉在他们坚持不变的梦想里。

她不止一次的真心地认为,阿商真的很有才华,但是阿商说,昌京太大了,这个城市有无数个阿商。

每一个都像是一尾小小的深海鱼,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独自陶醉,但没有一尾鱼敢游到浅海区,因为他们的生命力不足以支撑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深海鱼并不一定就不渴望阳光,相反,他们极为崇拜和渴求阳光。如果阳光能照在他们的鱼鳞上,他们一定会让世人惊叹他们的美丽。

可是海里的鱼实在是太多了,哪条鱼能那么幸运的被别人看见呢。

陈粥看着一桌子喝高了抱在那儿唱着beyond乐队的歌的人,欣慰的想,阳光,终于是要照进来了。

陈粥是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胃不舒服的。

三个人的宿舍今晚上只有她一人,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捂住肚角,接到了小七的电话。

小七刚送她到学校,她以为是不是她有东西落在他的电瓶车上了,接起来却听到他着急的声音。

“小粥,我们被骗了!”

“什么?”陈粥翻身起来,“什么被骗了?”

“晚上你走后,我们想起来,想问问那制曲人,版权是独家的还是几家平台共享的,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过了,都联系不上,阿商被拉黑了,联系的那个号码都注销了……”

陈粥晕乎乎的听了许多,最后就听进去了一句话——“他们要了我们的曲子,就消失了!”

陈粥顿时感觉到了肚角作痛的感觉更明显了,她忙问到:“阿商呢?”

“我们几个都在废弃教堂的排练室。”

“我过来。”陈粥穿上衣服。

“你给小粥打什么电话……”话筒里传来阿商的声音,她像是从小七手里夺过电话,“小粥,你别来,别担心,青天白日的,他们赖不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鼓手暴躁的掀起一阵噪音。

“去他妈的这是要玩死我们是吗!”

“你他妈的能不能冷静点!”阿商转过吼。

“怎么的,我说两句怎么了,不是你给人家曲子的吗,你是主创了不起啊,这里面也有哥几个的心血,你信不信,不到一个月这曲子就能变成别人的东西,你说给就给啊,你长没长心眼啊,我看你是想红想疯了,上头了是吧!”

“那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不是你们说,把样品先发过去的嘛?谁知道这种知名制作人,也是这种剽窃犯。”

“我劝你劝得下来吗,这一年多来,为了你那个要死不活的弟弟,我们兄弟好过嘛,要不是看你缺钱,我们能这么快的就同意你卖吗!”

……

电话那头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闹声此起彼伏,像是没人注意到这头,拿着电话不知所措的陈粥。

她只觉得握着电话的手出着虚汗,吵闹声催促着她敏感的神经,她弓起身子,蜷缩在被窝里,但胃角像是糜烂溃疡一样,难受的她发不出声音来。

她只得艰难的,捂住肚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