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拖着身子走到附近树下,正要掐诀治伤,忽感周遭光景一暗,狐狸抬眼看去,却见女子不知何时重新折返,悄然立于身前,而后伸出一只白净手掌,上面放了几张新摘草叶,都俱疗愈之效。

“来。”

这是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纱布裹着草药,敷在伤处,清凉而隐有刺痛。然而狐狸浑然未觉,心思飘飘忽忽,系在那双为他包扎的双手之上,柔软、修长以及玉质般的温润,正稳稳托着他的脚踝,力道轻和。

一人一狐距离甚近,自上而下看去,能够瞧见她那肤光皎洁,恍如明月破云初升,不可方物,而眉目舒展其中,仿佛山水入画,自有一番绝俗风情。

微微出神之际,女子结束包扎,起身撤离两步,将余下草药收好,淡淡道:“好了。”

狐狸闻言,起身高高兴兴走跳了几步,顿觉无碍,绞着袖子想要道谢,却听女子轻声问道:“你总来镜山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我……”心事遭她点破,狐狸面皮一红,慌慌张张移开目光,一连说了五六个我,总算飞速憋出一句:“我想知道姑娘的名字。”

这话说得直白,最少也该换成「请教姑娘芳名」一类,奈何紧张过头,实在顾不得许多。

“我姓白。”

她立在风中,衣袂翩跹,白纻春衫如雪色。

白。狐狸记下她的姓氏,反复咂摸这个字,好似品尝其中卓然不同的清韵,只觉与她契合匹配,天下天下竟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了。

随后又听她问道:“你呢?”

这话着实难住了狐狸,他本林中野兽,懵懂行走世间,从来没有冠以姓名,就连素日与其他妖兽结交寒暄,大多也称呼他为「烟霞洞的」,以至于根本想过应当姓甚名谁。

虽说狐族惯以谐音取个「胡」字,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叫个胡几郎为好,毕竟和他同一窝的兄弟姊妹太多了。

沉思须臾,他决定实话实说,低声道:“福、福……福里……”

不知是否过分紧张,说得急了,竟然有些口吃,甚至夹杂了些当地乡音,不似狐狸二字。

女子侧耳听了半阵,眉头微挑,“怪名字。”

狐狸难为情地低下头,绯意染透眉角眼梢,的确奇怪,就像猫叫猫,狗叫狗,连个正儿八经的宠物名字都没有。

正羞赧间,她却随手执起地上一截木枝,顺手写下两字,指着它们道:“是这两个字吗?”

狐狸低头瞧去,见那软泥地面显出「符黎」字样,一笔一划端正雅致,不由慢慢露出微笑来。

符黎。

他反复默念着地上两字,点了点头,从此这就是他的新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