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压根不明白二人之间的官司,心中惊惧犹在,略有些手忙脚乱道,“下官送老先生”

“诶”老太医缓缓摇了摇头,“舒先生客气。”

舒澜风待要坚持,舒筠已回过神来,连忙接过话茬,“爹爹,您在这里守着娘,女儿去送老先生。”

换作平日,舒澜风便知这极其不合礼节,但今夜他情绪大起大落,精神萎钝,脑子锈住了似的转不过弯来。

舒筠亲自搀着老太医出门,蔺洵已不在,只留下一名锦衣卫候在门口。

雨停了下来,月明在漆黑的苍穹撑开一片极小的天地。

舒筠搀着老太医上了马车,芍药与锦衣卫随车步行。

马车停在舒家附近那间茶楼外,老太医并未下车,只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上去。

来到熟悉的雅间,推开那扇雕花门。

抬眸看到那挺拔清隽的身影,他目光明湛地投来。

所有的惊惶与后怕皆在这一刻得到支撑。

“陛下”她鼻头一酸,飞鸟投林般朝他扑去,泪水盈眶眼巴巴望着他,“谢陛下救命之恩。”

裴钺见她穿得单薄,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从她头顶罩下去将她整个人兜紧,

“娇娇不怕,朕在呢。”

心照不宣

舒筠这一夜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情绪濒临崩溃,那口气一直还悬在嗓眼,直到此刻望见皇帝, 绷紧的压力卸下,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滑出眼眶, 抽泣着不知作何反应。

她肌肤本就格外白,哭过之后越发薄如蝉翼, 红红的一片跟胭脂般晕开,裴钺都舍不得碰, 却又不忍她泪流不止, 只抬起指背轻轻刮了刮她鼻粱,

“不怕,你放心, 华老太医随时待命,刘太医和张太医会轮流守在府上,直到你母亲大安,华太医的药童则不离身,朕绝不准许你母亲有事, 你信朕好吗?”

得了他这话, 舒筠红彤彤的小嘴一瘪,方敢将哭声放出来。

差点失去母亲的害怕快要压倒她的神志, 她哭得撕心裂肺,身子跪坐在裴钺跟前轻颤,仿佛摇摇欲坠的柳枝无处支撑。

裴钺也没阻止她,任由她发泄,她眼眶里布满血丝,眼眸哭过越显狭长, 像个懵懂的小狐狸,裴钺明知她现在该是最难受最害怕的时候,却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的模样极为可爱,也惹人怜爱。

这个姑娘无一处不好,像个瑰宝让人忍不住想珍藏。

裴钺轻轻地将她拢在怀里,也不敢用太亲密的姿势,只让她靠在他胸膛,让她有个依靠。

舒筠贴着他结实又坚硬的胸膛哭过一会儿,心里好受了,哭完后,方觉额头磕得有点疼,

“陛下怎么哪儿都这么硬?”她揉了揉额角,有口无心抱怨,慢慢直起腰身,离开他怀里,

裴钺险些没维持住帝王的体面,唇角微微紧绷,没接她的话。

舒筠也没指望他回答,情绪发泄完便觉肚子饿,好在裴钺有准备,给她上了一盅燕窝粥,一碗人参汤。

舒筠也吃不下太多,喝碗粥裹腹,参汤吊着精神气,灵台方恢复一丝清明。

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催着皇帝回去,“夜深了,害您跑一趟,您明日还要上朝,快些回去歇着。”

裴钺目光却落在了她指甲,那指甲上残留一些血污,他捧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指甲明显有一条裂缝,延伸至□□里,该是很疼。

舒筠无暇注意这些小伤,被裴钺提醒才想起是老太太与二夫人害了她母亲,她眼底交织着羞愤,凶巴巴地告状,“我打人了,我撕了我二伯母的嘴。”

裴钺着实吃了一惊,舒筠在他印象里就是个软糯可爱的小姑娘,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高兴就哭,竟然还会动手,裴钺用桌上的湿巾替她清理伤口,问道,“何事?”

舒筠大抵将经过复述,也将陈文舟的事给坦白,皇帝今夜出动了锦衣卫,意味着舒家的事瞒不了他,舒筠若再遮掩便是没事找事。

裴钺听了陈文舟的事,脸上并无明显变化,只是想起舒筠被气得与人打架,他也跟着有些怄气,能把他的小姑娘逼成炸毛的小狮子,可见,“可恶至极。”

舒筠好歹将人打了一顿出了气,裴钺却没有,这点子怄气一直延续至御书房。

刘奎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只当人没救回来,慌忙问,“陛下,舒夫人这是如何了?”

“舒夫人已转危为安,”裴钺吁了一口气,皱着眉进去换衣裳,边换边气道,

“朕的娇娇,那么温柔良善的姑娘,都给气的用爪子抓人,你说那妇人多可恶。”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当朝皇帝遇到蛮不讲理的后宅妇人,也是无计可施。

刘奎只觉可笑又可气,表情便显得十分滑稽,

“是是是,可见娇娇姑娘也是有勇有谋,不受人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