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没有放开,神色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没事?”

褚映玉别开脸,不去看他,只道:“殿下说笑了,臣女能有什么事呢?”

嘴里说着没事,但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倦怠的,比先前被人算计时还要疲惫不堪,明明是个未满二十的姑娘,身上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浑然没有十几岁少女该有的鲜活。

陆玄愔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子。

明明梦里的褚映玉不是这样的,她嫁给他后,虽然也有惶恐不安,很快就振作起来,积极地过自己的日子,会对他虚寒问暖,会等他回府里一起用膳,会在深夜时等他回房……

而非像现在,对一切无欲无求,疲惫不堪,对他更是不假辞色。

褚映玉又挣扎了下,终于挣脱他的手,说道:“殿下,不管如何,你现在还是臣女妹妹的未婚夫,还望殿下自重。”

陆玄愔下颌微抽,果然又恼了。

但这一次,褚映玉丝毫不在意他是不是生气,转身离开,直接走出梅园,乘坐马车离开。

陆玄愔没有跟过去,他站在梅园门口,望着她登上马车。

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久久驻足,凝视灰暗的天空下那远去的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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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春看到褚映玉时,脸色大变,“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为何小姐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褚映玉靠着车壁,只觉得一阵阵冷意袭来,冷得她忍不住将自己缩起来。

“没事……”她喃喃地说,“真的没事。”

是啊,能有什么事呢?她早就有预感,这桩婚事迟早会解除的,孟瑜山这个未婚夫太过遥远,从来不属于她,所以不管他以前如何冷淡她,她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连血脉至亲的家人都能忽略她、厌恶她,未婚夫冷淡她,不是应该的吗?

马车回到靖国公府的别庄后,褚映玉便让人收拾东西回京。

“小姐……”寄春有些慌,小声地道,“现在时间不早,若是回去,只怕回到府里时,天都黑了……”

而且天气那么冷,外面开始下雪,万一被困在半路怎么办?

寄冬也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几个主子一起去隔壁参加赏梅宴,怎么这会儿只有大小姐回来,却不见二小姐和表公子几人。

而且小姐还要回京……

褚映玉坐在那里,命令她们去收拾,马上回京。

当她冷下脸时,就算心有算计的寄冬也不太敢违背,和寄春一起去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正要套马车离开,褚惜玉等人回来了。

听说她要回京,褚惜玉和孟月盈,以及孟瑜山都迅速过来。

孟瑜山的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能看得出来,那药对他身体有影响,他仍在强撑着,特地过来一趟。

“长姐,你这是要离开?”褚惜玉拧着眉说,“开始下雪了,只怕这雪会越来越大,这路不好走。”

孟月盈也难得劝了一句,“要不等明天雪停后再走?”

褚映玉摇头,“不必,我现在就走。”

她没看其他人,而是登上马车。

“映玉表妹!”孟瑜山来到马车前,唤住她,面露涩然,“表妹,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褚映玉坐在马车里,将车窗撩起,对站在车外的人说:“瑜表哥,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她没有怪他。

然而孟瑜山宁愿她怪自己,好过如此平淡无波的反应。

孟瑜山望着渐渐离去的马车,心口突然空荡荡的,雪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眉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她如这雪般,轻轻缓缓地在他心里落下了痕迹。

十岁那年,他被告知,自己突然多了个未婚妻。

因他自幼勤奋好学,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对儿女私情反倒不看重,对多出来的未婚妻亦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些年,褚映玉这个未婚妻格外安静,从未打扰过他,虽然她偶尔也会送一些自己绣的帕子、荷包和络子给他,但都只是一些小物件,随手放着便是,并未太过上心。

于是渐渐地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甚至没有想过那些东西,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送自己,旁人说他对她无情爱,甚至避出京城时,她会不会难过?

可人终究不是事物,也不是路过的风景。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思想,也会伤心难过,自己作为她的未婚夫,有责任保护她、维护她。

孟瑜山明白时,却骤然失去。

这骤然之间,最是伤人。

风雪絮絮而下。

马车里虽然燃了火盆,但只是杯水车薪,车里仍是冷得令人发抖。

褚映玉靠着车壁,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