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虽然圣女尽量和她讲得详细,但即便如此,这座华丽宫殿对她而言,仍是十分陌生。

为了避免露馅,她沐浴过后就一人待在寝殿,消化今日所发生的事。

就像梦一般,一个好得不真实的梦,锦衣玉食,不必为一餐一饭所苦,不必任人欺凌。

她穿着丝绸做的寝衣,至梳妆台前落座,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彷彿动作大了,美梦就会被惊醒。

镜子里的人不像她。

不知是不是镜子扭曲了她的面容,又或者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她与圣女的差别,是不是只在那一身衣服而已?

突然她想起圣女对她说的:「作为圣女,你这辈子将再也无法嫁人生子,虽道女为悦己者容,但没有人可以比你更爱你,你明白吗?」

早在她破瓜时,她就没了要嫁人生子的想法,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还没了身子,谁会愿意娶她呢?

从那之后她再不愿梳妆打扮自己,但如今,圣女却和她说,她能够只为了自己打扮,因为这世间最爱她的人便是自己。

那一刻她又想起了进到圣殿之前的心情:她与圣女相比,是如此骯脏卑微。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圣女要和她交换身分,却仍怀着私心答应了这桩交易,给了圣女所谓的自由,让她放弃了这样衣食无缺的环境,去换备受欺辱的生活。

昨日之事,她不过一个晚上就能够当作新生,全因这是她作为一条鱼,时常要迎来的风浪,但若是换作圣女……

即便圣女说了只待个几天,但谁又能保证这几天那群恶棍不会找上门来呢?

愁肠九转,偷来的日子安稳却不舒心,明明入口是玉盘珍饈,却味同嚼蜡。

她安享着圣女的好,把人推向了火坑,愧疚到了极点,张口却撒谎自己过得很快乐,她与圣女的差别,又何止是几件华美的衣裳?

经歷连两日的祭祀,圣女面上倦色难以遮掩,揹着事先准备好的小包袱就坐上安排好的马车回到小村中。

自小生活在深宫中,莫名其妙被选上作为圣女,她从未一个人在街上走动过,这陌生而贫脊的地方,却如林间能让她这隻被驯养久了鸟儿自在鸣啼。

她准备得不算万全,除了一点银钱与朴素衣裳,就无他物在身,出逃之事她自知不会被追究,只因那群王公贵族压根就不在乎圣女是谁,只怕若传出丢了圣女,反而动摇民心。

天色向晚,但是村中的市集依旧热闹,她饿了一天,又初获自由,便往人群中走去。

打量她的目光如密网,虽然与女孩换的一身衣服实在简陋,却掩不住她自幼在宫中成长的贵气。

但她早已习惯了眾人的注视,并不在意这些无形的目光,如同在水下憋气久了的人,终于能够上岸,便只能不管不顾地大口呼吸。

为了活下去,哪还顾忌别人的眼光。

她找了间麵食馆吃了晚餐,是她不习惯的味道,可她还是一点不剩地吃完了,虽然白日里与女孩承诺不必担心她,实际上,她也不知用光了银钱该怎么办。

她十岁便被选为圣女,在那之前也是家里娇养的贵女,杂务从来轮不到她来做,就连女红也是差强人意,又要怎么和女孩一样给人做活来养自己呢?

即便想清楚了这些,她还是逃了,好不容易才看见阳光,若又要跌入黑暗,那恐怕她的一生,都将进入永夜。

回到废弃仓库的路上有些曲折,虽然按着女孩所说的去找,却找不到她所谓的家在哪。

「哟!你在这啊?」粗嘎的男声在暗夜中响起,一听就来者不善,她脚步未停,只怕是什么地痞流氓,又怕是女孩的旧识,马上就打照面很快就会漏馅。

「你跑什么!」仓促的脚步声追在背后,听起来只有一人,她在小巷里透出窗户纸的明灭烛光中奔跑,过了转角入眼就是女孩所说的仓库,眼尖看见仓库外放的木柴,扑将过去。

手掌擦破在木头上,有尖锐的刺痛感在掌心,但她仍然双手抓起劈好的柴木作防御姿态。

她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连痛觉因此被淡化:「我已经自由了,没有人能够欺辱我。」

大概是她眼里的决绝太过强烈,追来的男子竟有些被震住,回过神后,随即讽刺道:「怎么,又要学上次拿石头砸人吗?昨天的教训还不够?还是说……」

给足了的停顿像是要给她最后的痛击,她隐隐猜到了什么,脑袋有些发昏,似甫上岸呼吸,就又被人压着脑袋沉入水中:「你还想再试一次?也对,我看你后来也叫得挺开心不是吗?哈哈哈哈!」

刺骨的冰冷漫上周身,她彻底沉入水底。

「圣女殿下,宗伯请您去宫中的圣殿。」侍女躬身在寝殿门口通报时,她正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拆解头上的首饰,早已是入睡的时间,这莫名的宗伯却来找她。

圣女要她这几天都别见宫里的人,怕会漏馅,便问道:「能拒绝吗?」

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