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四日,夏侯般眼前的药膏便可卸去,这几日筱罗日日问他是否能看清些,夏侯般也每每回答:“比昨日更能看清些了。”

今日便是依旧如此。

筱罗“呲”了一声,噤噤鼻子,道:“哦!每天都说好些了好些了,你一个太子殿下,倒也没我想的那么养尊处优。”

夏侯般不好意思笑笑,挠挠后脑勺道:“小时候楚祯打我一点不留余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还不敢叫父皇知道。”

言毕,夏侯虞还不忘哈哈一笑,似是想起童年糗事,脸颊泛红了些。

筱罗觉得此时的夏侯般倒也没在长安时,那么惹人烦恼,倒凸显出了一丝可爱。

“你干嘛不向你父皇告状?让你父皇打楚祯几大板子?”

“为什么啊?”夏侯般疑惑道:“他是在和我玩闹,打不过也是我自己废物罢了,怪楚祯干什么?”

看见夏侯般如此认真问出这番话,筱罗噗嗤笑出了声,心里不自觉想,这人倒是个呆子,没有想的那般纨绔恶劣。

夏侯般今日精神头也比往日足,筱罗便拉着他聊起了天。

“你跟楚祯上过战场吗?”

夏侯般摇头:“我从未出过长安,这是第一次。”

“啊?”筱罗惊道:“你知不知道,长安城外有数不清的大好河山,有你在长安见不到的美食美景,你都没见过。来了苗疆你还因为我伤了眼睛,苗疆奇景你也无法看见,太可惜了。”

“很快就好了,到时我就能看见了。”夏侯般如常说道。

筱罗被安慰到,心情很快转晴,话题又回到了楚祯身上,“真的好想和楚祯一样,那么小的年纪就在战场上历练,见过奔驰的骏马,见过大漠的落日,好畅快。”

“或许……”

夏侯般登时住嘴,不再说下去。

筱罗追问道:“或许什么?”

犹豫片刻,夏侯般终道:“若楚祯没有生在战场,若他不是铁血将军楚谦之子,他如今便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十五岁少年,他还有无尽的生命可以体会。”

此话一出,连同筱罗也沉默了。

或是为了缓和气氛,筱罗道:“我感觉,你很重视楚祯这个朋友。”

夏侯般很少正经,但此时他认真问道:“那你问问你自己,你不重视楚祯这个朋友吗?”

筱罗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说来也是奇怪,楚祯这个人似是身上有我们苗疆的巫蛊之术一般,只消与他相识片刻,便打心眼里认了他这么个朋友,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从小,是在群臣的鞭策下长大的。他们的口中,包括我父皇的口中,我便是一个无才无能无德的储君,民间的歌谣里也将我叫做废物。”夏侯般道。

筱罗认真听着。

夏侯般:“所以,自小便被称为神童,甚至十一岁便被父皇册封为少年羽林将军的楚祯,是我既羡慕,又嫉妒的不二人选。可他是那么的耀眼,耀眼到我的嫉妒无法生根发芽,耀眼到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不觉得我是废物。”

说这番话时的夏侯般是笑着的,他依旧是在长安城时那副插科打诨、与楚祯混在一处没个正行的模样。

可筱罗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夏侯般在悲伤,她竟不自觉先行落了泪。

听出筱罗动静不对的夏侯般一时慌了神,连忙问:“你……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筱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胡乱擦掉自己的眼泪,笑着说:“谁说只有他一个人的!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啊,见到成群的苗疆蛊虫,还能那么勇敢地挡在我面前,怎么可能是废物!谁要是再说你是废物,我筱罗第一个废了他!”

话毕,两个人皆大笑了起来。

夏侯般似是突然想起某事,说笑道:“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没想到如此仗义执侠。”

“你还说我,当初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的不对,还特别没道理,当时恨不得把你揍的七窍流血!”

如今算是和解的两人,不遗余力说起初见时两人的糗事,整个小别院嬉笑之声恨不得传出二里地。

说累了,也笑累了,夏侯般冲着模糊的日光,道:“你说苗疆有奇景?”

“当然了,本姑娘几时骗过人?待你眼睛能看见了,我们拉上楚祯和虞净舟,一起去风沙林中,去看攀藤大树!”

“风沙林?攀藤大树?”

筱罗嘿嘿笑道:“这你不知道了吧,苗疆地处西南,但在苗疆的最西南处,有一片风沙林,顾名思义便是由风沙掩埋的丛林,可那之中有一颗参天大树,藤蔓由黄沙地底而出,攀藤而上,此树虽形为树名亦为树,却无根无叶,几百年不曾枯萎死去。”

“还有此等奇景?”

“那当然了,我们苗疆族人将此树奉为神树,祭祀祈福、亦或婚丧嫁娶,都在此树旁进行,能保每年的风调雨顺,子嗣绵延呢!”

夏侯般在筱罗兴奋地讲述中,慢慢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