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祯点点头,谈起了正事:“陈印此次有功,需为他提升官职,此事你莫忘了。卓恒问斩的日子也快到了,判书还未拟,你也莫忘了。”

“嗯,石矜会记得。”

“那便好。”楚祯微笑着说。

“你……”

夏侯虞刚开口,却被楚祯打断。

“你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比旁的招数都要快。麟舞阁内部所有叛徒被一网打尽,朝堂之上人人都看到了你的狠厉和手腕……”楚祯说,“恭喜你,大获全胜。”

夏侯虞听罢,未说什么,而是看向窗外的枝丫,道:“快立春了,想去春猎吗?”

楚祯的眼睛慢慢睁大。

夏侯虞见此情景,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春猎之日很快到来,各个文武大臣都来捧场。

说不清是惧怕夏侯虞,还是急于表忠心。

曾经对楚祯嗤之以鼻的那些大臣们,此次见到楚祯,也都献上了谄媚的笑容,和阿谀奉承的话语。

楚祯照单全收,和他们聊的有来有往。

石矜在一旁看的心里别扭,索性转头和夏侯虞讨论各地州县去年的收成,以及今年的春种计划。

“楚大人,听闻您近日身体尚佳?春猎可要大展身手啊。”

“的确尚佳,不过春猎嘛,楚某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弓箭已然是拉不动了。”

说完,楚祯笑容不减,就好似在说一件逗趣的家常事。

各个大臣听罢互相看看,也不好露出别的神情,只能尴尬陪笑。

有一个文臣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急忙对楚祯说:“楚大人,去年礼部和麟舞阁商讨的五月初五一事,您可别忘了。”

其他大臣都嗔怪道:“好好的春猎,你提公事多扫了楚大人的兴。”

被说的文臣面色羞赧,但一看便是为国为民的忠良臣子,楚祯抱有歉意道:“近日来因着体内的毒,我已经记不清许多事了。你所说的五月初五一事,恐是被我忘了。”

那位文臣更显尴尬,旁的人也一时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幸好楚祯又说道:“不过无妨,麟舞阁龙部总旗一职,在楚某身上本就形同虚设。朝堂之上的一应事务各位大人放心,有石矜石大人在,楚某就算全都不记得了,也不妨事的。”

这下,大家才打着哈哈把话题越了过去。

夏侯虞此时回过头来,叫楚祯过去。

楚祯策马前去,刚到夏侯虞身边,就被夏侯虞搂住腰,一下子抱到了他的马上。

身后一应人等暗自惊呼,却也不敢出声。

“走!”夏侯虞双脚一夹马腹,骏马嘶吼奔出。

楚祯已许久未感受策马狂奔的快活了。

尤其身后还有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

夏侯虞握住楚祯的双手,弯弓搭箭,瞄准远处的一只小兔子。楚祯此时心狂跳个不停,他的目光紧随兔子的行迹。

只听夏侯虞轻声道:“放。”

楚祯与夏侯虞一同松手,箭破空而出,正中兔子。

身后一片叫好声,紧随其后的是令人厌烦的恭维,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

楚祯虽已习惯这些,但在如此快活的时刻骤然听见这些,眉头还是忍不住蹙起。

“别去听,也别去看。”夏侯虞在楚祯耳边说着,“看,前面又来了一只。”

楚祯的注意力全被夏侯虞所说的吸引过去,紧盯着猎物的动静。

又一箭!

中了!

楚祯忍不住欢呼,回头去看夏侯虞。

夏侯虞也笑了起来。

笑过,他慢慢回头,瞥见其他人都在各自行动,闲谈的闲谈,射猎的射猎。

夏侯虞给了覃燕彰和石矜一个眼神,悄然将马驶向了更远的方向。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喧闹,楚祯才恍然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大部队。

不知道夏侯虞目的为何,楚祯并未声张,静默地被夏侯虞和马带着走。

他们来到了一片山崖,上面开了满丛的花。

楚祯从未见过这种花。

夏侯虞扶他下马。

楚祯往前走了几步,陡然停住。

他熟悉这花香,是小哑巴的“无名居”后山的安神花。

不等楚祯回身去看夏侯虞,夏侯虞走到楚祯的身边,躺在花丛中,闭眼道:“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楚祯静立半晌,倏然笑了,与夏侯虞一同躺倒,头枕着手臂,闭眼感受日光与安神花香。

时间过去的飞快,天黑了下来。

楚祯被蛐蛐儿的声音吵醒,侧头去看,夏侯虞已经不在身旁了。

楚祯立刻坐起,远远看见一片火光,火光旁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噼啪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火光将那人精致的面庞映的明暗不定。楚祯看着,一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