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依然是淡淡的,没有苛责,也没有怨怼,只有失望。

谢牧川不敢看他,怕再说错一个字,自己就要羞愧得钻进地里去。“外面冷,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招手喊来跟着陆悠的那辆车,打着伞将他送进后座。

他在电话里简单交代了两句,等他们的车一走,送他们来的司机就去接走了袁星尧。

谢牧川将沾水的伞放到脚下,扭头去看一旁的陆悠。那人许是累了,将脑袋歪到一边,就打算这样睡去。

谢牧川将掉落的西装外套捡起,重新盖到他的身上,还特地把侧边掖了掖,以防他受寒。

对于这个孩子,他永远愧疚,永远心疼,却也永远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打开他锁死的心门。给他外物,他不屑收取;对他付出真情,他又处处提防。

或许只有解决了沈彦廷这个祸患的源头,他才有重新站在少年面前的资格吧。

陆悠本是懒得跟他交流才闭的眼,但随着车子一路前行,他竟真的睡着了。

最近一段时间,沈彦廷和那些人几乎夜夜要入他的梦里,唯有醒来看见刺目的日光时,他才能从恐惧中抽身。

可这次梦到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子。

七年来,他无数次在谢牧川的书房里看到她手捧鲜花的婚纱照,久而久之,竟以为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陆笙燃和他靠得很近,近得他的睫毛都几乎要碰到她的脸上。

陆悠慌乱地往后退了退,却见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涌出许多笑意,一边低头看他,一边问道:“悠悠,你爱上谢牧川了,是不是?”

陆悠从未听过她的声音,也不曾见过她这样俏皮的模样。但她就那么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她还活着一样。

爱谢牧川?陆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却还是下意识否认道:“不,不是,我没有。”

陆笙燃笑容未减,像是能看透他一样,问:“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你会嫉妒我呢?”

亲生父母

“如果你只把自己当成谢牧川的继承人,你的嫉妒应该只对着星尧的,不是吗?”

“我没有……”陆悠想往后逃跑,可身体却像是被钉死在地上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他是你最重要的亲人,是你第一个男人,他给了你安全感和优渥的生活,会想方设法地讨你的欢心……如果你们从未以亲人的身份相处,如果他从未伤害过你,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会爱上他的,是不是?”陆笙燃笑盈盈地看着他,继续将他的伪装一层层剥净。

明明是她在问话,却好像是另一个陆悠在质问自己的心。

“不是这样的,妈妈……”陆悠朝着陆笙燃的方向扑去,一声“妈妈”,就将所有的旖旎情思全部斩断。

那是陆笙燃,是他认了十几年的母亲啊,为什么他会因为谢牧川,而对她产生嫉妒情绪呢?

他竭力向她靠近,可就在要牵到她手的时候,她像阵风一样飘然远去。

再一晃眼,陆笙燃已经站到了谢牧川身边。

穿着婚纱的她、西装革履的谢牧川,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小婴儿慢慢长大,变成背着小书包的孩童,又不断变高、变得健康坚毅,最后长成袁星尧的样子。

他们一家三口就那么幸福地待在一起,其乐融融,仿佛再来任何一个都是多余的。

仿佛自己本就不该存在,此时也该听话地让出位置。

可他又该往哪里去呢?他接受这样的身份已经十九年了,他没有自己的亲人,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爱人,如果连他们都不要自己,自己能往哪里去呢?

热泪瞬间滚出眼眶,他跌跌撞撞地追向他们,似乎将远走的他们留下。

“我错了,我不爱他了,妈妈,别丢下我……妈妈,别走……”

但他们还是很快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留给他的只剩一片黑暗。

妈妈,是你泉下有知,在给我托梦吗?是你在责怪我爱上谢牧川吗?

但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想着想着,便落下泪来。

在一起也不由他,爱也不由他。

那就恨吧,这是唯一能由他所掌控的东西了。

从他睡着开始,谢牧川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见到他流泪,谢牧川下意识就用手指为他轻轻擦去,也是在这时,他听见了陆悠那一声无助的呢喃:

“妈妈,别走……”

将陆悠送回公寓后,谢牧川把今天负责值守的人都骂了一通。

下属解释:“可是老板,他用出租车当伪装,混在车流里,挤到陆少爷面前,我们一开始也没发现……”

谢牧川怒道:“那是不是他们再把陆悠绑走了,你们也要来推卸责任?”

下属不敢吭声了。虽然他们为保证陆悠的安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那辆车后面,但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疏漏。

“沈彦廷不是在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