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望着平陵。

平陵定了一下神,回道,“三殿下在天地坛祭祀时,坛中起火,一伙游民从神乐观的地洞里闯出来,将三殿下与祭祀的官员围困在大享殿内,那贼人怕是意图将三皇子等人活活烧死。”

沈瑶心猛地一紧,“侯爷没去天地坛吧?侯爷在宫中是不是?”

虽然谢钦已嘱咐她,一切在他掌控当中,沈瑶还是不放心。

平陵点头,“是,侯爷在宫中,不过沈大人随三殿下在天地坛。”

沈瑶心漏了一拍,转瞬脸色沉下来,“这是他的选择,是他咎由自取。”

沈黎东身为她亲生父亲,这辈子都不曾在意过她的生死,她又何必为沈黎东担忧。

“宫里情形如何?”

昨夜谢钦告诉她,东宫明面上争夺冬祭,实则暗中已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暂时还没消息传出。”平陵宽她的心,“您别担心,侯爷运筹帷幄,不会有事,夫人,咱们府上是不是可以戒严了?”

沈瑶语气一定,“关门闭户,让所有女眷幼儿躲去地窖。”

一旦纷争起,谢家必定首当其冲,而她与老太太更是众矢之的,两日前谢钦已暗中将老太太转移至安虞之地,为免打草惊蛇,沈瑶依然留在府中主事,谢钦安排数十暗卫保护她,安危无忧。

平陵立即出去传达指令,吩咐完,又折回来与沈瑶道,

“夫人,您也去书房暗室避一避,待事情平定,属下再禀报您。”

沈瑶先道一声好,“你去忙,我晚些时候进去。”

沈瑶担心谢府女眷人心惶惶,又折去后院,地窖的入口在老太爷的天一阁,谢家各房女眷压根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孩子哭闹不听管束,姑娘们提着裙摆左顾右盼,担心地窖里邋遢,脏了她们的裙摆,均踟蹰不进。

整个天一阁闹哄哄的,人是聚了不少,却无人去地窖,都躲在敞厅听着外头的动静。

“方才李叔从南边采购回来,说是漕河之南的天坛方向起了火光,看来是冬祭出事了。”

“冬祭出事与咱们有何相干?”

“傻小子,平陵既然吩咐我们躲起来必定是出了大事。”

“我不去!”宁氏的儿子府中二少爷甩开长姐的手,“我还约了崔府三少爷去打马球呢。”

谢京急了,连忙追到门口,拽住弟弟的手腕,将他往里拖,

“实话告诉你,你今个儿哪都去不了,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火灾,这是朝争,朝中要出乱子”

“”

周氏吩咐能干的仆妇与管事将整个天一阁为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去。

不一会大夫人和二夫人相携而来,往日相看两相厌的妯娌,今日罕见步调一致,忧心忡忡进了穿堂,见院子里乱成一团,大夫人厉色一喝,总算是唬住了那些乱窜的少爷。

二夫人则神色温和,催促大家去地窖候着。

众人讷讷不言,谁也不肯挪步。

五奶奶崔氏前不久被整出孕脉,扶着肚子细眉蹙起,被地窖里时不时窜出来的霉气熏得恶心,站在窗口躲得远远的,四奶奶许氏只有一个三岁的儿子,着乳娘抱着,倒是乖巧得很,只看着屋子里的哥哥姐姐玩耍,并不哭闹,许氏放心孩子,瞅见崔氏捂着嘴好一阵干呕,凑了过去,替她抚背,

“好端端的,出了乱子,咱们可怎么办?”

崔氏干咳几声,压下腹部翻涌,轻嗤一声,“咱们谢家本不必淌这趟浑水”

许氏何尝不知,担心她又生口舌是非,连忙用眼神制止她。

崔氏心中发堵,默了片刻,换了一副语气,

“我听父兄说,太子被三皇子压制得极狠,这回陛下许了三皇子祭祀,怕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可没想到,太子竟然绝地反击,看来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且难料。”

许氏脸色怔怔,“谁说不是。”

二人最担心的是谢钦参与其中连累整个谢家,若是选对了主君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错了呢,谢家必定倾覆,为何诸多京城世家持身中立,绝不参与党争,目的便是在战乱时能确保一族安宁。

谢家在京城屹立百年不倒,本来富贵无极,完全可作壁上观,可惜谢钦一意孤行,卷入朝争。

原先有多敬畏谢钦,现在就有多埋怨。

“说来说去,还是怪六叔祖母,若不是她,六叔祖怎么可能与太子结仇?咱们谢家也不必躲躲藏藏。”

不知哪房的小姑娘负气多了一句嘴,其母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狠狠地将她往角落里一推。

沈瑶正行到天一阁外的石径,募的听到这句话,止了步。

她面露泫然。

是啊,若非她,谢钦着实可以明哲保身,无论是太子造反,还是三皇子当权,事成之后第一个要笼络的就是他。

谢家本可利于不败之地。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沈瑶披着大红缎面轻羽皮袄,大步跨上天一阁的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