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头回被人口头上占便宜。

姬翊怒极反笑:“镇远侯府是靠着脸皮厚才得这个爵位的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和我同辈竟然肖想我父亲,呸,痴心妄想!”

楚召淮倒是想点头讚同,又怕被拆穿身份,隻好默不作声挨了这顿“痴心妄想”的骂。

姬翊骂完后,严阵以待。

待。

待了半天,“楚召江”完全没回击,糊满胭脂水粉的脸甚至可以瞧出一丝温和。

温和?

那狗东西见谁咬谁,什么时候温和过?

姬翊哆嗦了下,不禁心生疑窦。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本世子警告你,以前你那些嚣张跋扈的行径京城中无人不知,我父亲心里都门儿清,不会被你这副可怜样所蒙骗。你现在跪地求饶,本世子或许能救一救你的小命,否则你就等死吧。”

楚召淮沉思。

年幼时,楚召江就被郑夫人教导着和他势不两立,小小年纪惯会扮可怜使绊子,成功让楚荆狠心将楚召淮送去临安。

归京后他瞧见过楚召江一回,那小崽子正趾高气昂地撒泼打骂下人,的确嚣张跋扈。

楚召淮摸不准他对其他人是否也这样,但见这位小世子都上门挑衅了,想来要是再沉默下去,恐怕会被认出。

“哦。”楚召淮道,“外面人都说璟王爷残忍嗜杀,我还当是以讹传讹呢,没想到世子竟也觉得你爹是滥杀无辜之人?”

姬翊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我一没作奸犯科,二没下毒暗害,你爹何故杀我嘛?”楚召淮问。

姬翊一僵。

楚召淮偷换概念把人说得哑口无言,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姬翊瞪着眼沉默半天,突然道:“你声音怎么了,还有这官话怎么也如此奇怪,好像还带江南口音?”

这下轮到楚召淮僵了。

楚召淮压低嗓音沉声道:“我说话可没有口音吼。”

姬翊眯着眼睛注视他,像是在打探什么。

楚召淮心都提起来了。

姬翊终于收回视线,哼了声:“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这才刚来王府一天就成了这副胆小如鼠的怂样,镇远侯府的胆气也不过如此。”

楚召淮心提提放放,肺腑都砸疼了。

说谎太费精力,他现在隻想敷衍完送客:“世子说的是——还有其他事吗?我该去找你爹一起进宫谢恩了。“

“好啊,果然是你。”姬翊冷笑,“今早宫门刚开,圣上、东宫、大公主府全都派人来打听父亲清醒之事,我正愁寻不到细作呢,没想到你竟自己个儿跑出来了。”

楚召淮:“啊?”

楚召淮被扣了顶帽子,冤得死去活来。

姬翊这张嘴从来到现在就嘚啵嘚啵没停过,直接大手一挥:“把他抓起来。“

几个长随面面相觑。

璟王在府中威望极深,性情又阴晴不定,疯症发作时长风院便要抬走一具具尸身,极其骇人。

这刚娶的王妃虽是个男人,却也不是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敢轻易碰的。

姬翊气得仰倒:“废物!本世子自己动手!“

世子跟着姬恂练过几日的武艺,对付楚召淮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简直轻轻松松。

眼看着就要被像拎鸡崽似的揪住,楚召淮忙往后退:“昨夜我一直在喜房,还未踏出房门半步,你父亲……啊——”

正辩解着,楚召淮没看路,脚后跟一个没踩稳,腰身在尖锐的桌子尖儿狠狠磕了下,疼得他眼圈瞬间红透了。

姬翊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扶他。

楚召淮不耐疼,嗓音微微发紧,艰难扶着桌子倒吸凉气还在道:“……你父亲身边暗卫可以作证,不信你现在去问。”

姬翊眉头紧锁,居高临下注视他良久,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轻飘飘道:“你当真是楚召江吗?”

楚召淮:“……”

淮啊江啊的,不、不都一样吗。

楚召淮心里发虚,沉声道:“我不是难道你是吗?”

姬翊眼神还是不变,注视着他糊满水粉的脸,手轻轻一挥,对长随吩咐道:“打盆水来,泼他脸上。”

长随领命而去。

楚召淮手一蜷缩:“你……”

姬翊哼笑道:“楚召江目中无人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如果你真是本尊,就算断了条腿也得爬起来揍我,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解释自证。“

楚召淮仰头看着姬翊,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他突然点了点头,直起身挽了挽宽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姬翊还在那哼哼:“你知道什么了?……啊!”

长随匆匆打水归来。

刚迈进门槛就听到“砰”的一声沉闷声响,惊得手中水盆落地,水洒了满地。

喜房长随皆目瞪口呆,一时半会竟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