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商大夫在大水中救下召淮性命。”

楚召淮在燕枝县无亲无故,夜晚又睡得深,若不是商陆记挂着他,恐怕大水来时楚召淮已命丧黄泉。

姬恂说完后朝商陆一点头,转身便要走。

商陆愣怔着,忽然上前几步:“陆大人。”

姬恂停下步子,站在阳光下回头看他。

“昨日小水走时,我曾问他要去何处。”商陆犹豫着道,“不知对您有没有用。小水当时说……”

眉眼已张开的少年被风拂起墨发,背着小包袱回头灿然一笑。

“我要回……想归之处。”

夏日炎炎。

楚召淮风尘仆仆下了船, 脸色苍白地将舌根下含着的姜片吐出来,吐着舌头扑腾着爪子扇风,想将舌尖的辣意全都扇跑。

还是高估了自己。

本来觉得一日的行船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吐得虚脱, 没想到晕船不分时间长短, 一视同仁。

好在一个经常行船的姐姐给了他一片姜,含着眼泪汪汪但提神醒脑,终于强撑着下了船。

这一年多的四处行医, 楚召淮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 和谁都能聊几句。

行船码头离城池还有两三里路, 走过去恐怕得天黑, 有个运菜的爷爷见他可怜, 让他坐在驴车后头,晃晃悠悠往城里赶。

楚召淮坐在驴车后面,后背是一桶活蹦乱跳的鱼, 时不时扑腾两下将水溅他脑袋上。

他脾气好,满脸的水也还乐颠颠地晃荡着悬空的腿。

赶驴的爷爷笑了起来:“小郎君是一个人进城探亲吗?”

楚召淮在外行走一年, 被人骗了不少回, 和人闲侃也都长了心眼, 摇头道:“我哥哥先行一步在城门口等我呢。”

爷爷回头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乐得不行:“小郎君长得真不错,明日定能拿到不少花儿。”

楚召淮疑惑:“什么花?”

“明儿是乞巧啊。”爷爷道,“城里可热闹了,祭祀、香桥已搭起来, 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 等着少女飞花给你吧。”

楚召淮难为情地笑了, 没接这话茬。

驴车晃晃悠悠好半天,终于赶在天黑前进了城。

楚召淮将一小块碎银子塞给赶车的爷爷, 看他三番四次拒绝,直接放在车上,拎着小包袱撒腿就跑。

城门口人来人往。

楚召淮耐心排队等了片刻,终于拿着路引进了城。

在他刚踏进城门的刹那,城门口的护卫飞快将信鸽放飞。

雪白的鸽子扑闪着翅膀,朝着城池的最北边飞去。

——那是皇宫的方向。

楚召淮再一次回到京城。

明明只是离开一年,看到熟悉的一切却觉得恍如隔世。

楚召淮身上只剩下几个铜板,溜达着左看右看,最后买了串糖葫芦,边吃边往白府走。

舅舅看到他回来,肯定欣喜若狂,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下值呢。

唔,他回来似乎没买什么礼物,算了,舅舅也不会介意。

白鹤知的住处很好找,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

楚召淮捏着吃完的竹签当剑比划,高高兴兴到了白府门口一瞧,顿时傻眼了。

原本悬挂着「白府」的匾额如今已换了下来,「成府」两个硕大的字悬挂其中,差点将楚召淮给撞晕了。

不是。

这不是他舅舅家吗?

楚召淮不信邪,刚好瞧见门房正要关门,赶忙上前去。

“请问,这儿不是白府吗?”

门房摇头道:“这儿早半年前就是我们成老爷的府邸了,小郎君要找的人应该已搬走了。”

楚召淮:“……”

楚召淮赶忙问:“那你知晓他搬去何处了吗?”

“那位似乎是朝中命官,我们哪敢过问。”

门砰的一声关上。

姓楚的小郎君满脸木然站在台阶下,手中还残留着糖汁的竹签“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完、完了。

偌大京城,这可要去哪里寻舅舅?

楚召淮蔫了一会,很快就打起精神。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这一年采了不少药,包袱里还有几棵十几年的人参,拿去药铺卖一卖足够他住几日客栈。

楚召淮说做就做,挎着小包袱找了个小药铺,将几根人参拿出来给掌柜的看成色。

掌柜的眯着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楚召淮破破烂烂的衣服,心中估摸着就是个乡下穷小子,笑了笑道:“小郎君,这三棵人参年份不久,保存得也不宜,只能给你二钱银子。”

楚召淮“哇”了一声,欣喜若狂道:“六两人参竟然能卖足足二钱银子?太好了,想必您医馆的人参也是这般便宜吧,能卖给我一筐吗,我发家致富就指望这些了。”

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