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嗷

腊月到了。

楚召淮的药又换了一回。

这回的药不太适应他的身子,在下第一场雪后便一直卧病在床。

不过白鹤知的药很有效,自从回到京城后,已足足有半年没发作过心疾了。

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虽然陛下如常处理政事,从未出过岔子,但众位爱卿敏锐地发现……

陛下不怼人了。

不光不舌战群儒,而且话也少了。

群臣不太适应,怀疑陛下是不是病了。

下朝后,陛下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几个朝臣犹豫许久,在太和殿门口拦住了要离开的殷重山。

“殷制臺,陛下近日是龙体不适吗?”

殷重山疑惑道:“没有啊,诸位大人何出此言啊?”

几人面面相觑。

总不能说没挨怼心裏不舒坦吧。

“哦,我明白了。”殷重山道,“陛下最近神思不属,是因为皇后病了。”

众人愣了愣:“严重吗?”

之前就听闻王妃身子不好,有回还将整个太医院的人全都聚集去璟王府给王妃诊脉。

殷重山也不太懂,但看陛下的模样,想必是极其严重的。

就是不知封后大典能不能如常举行。

下朝后,姬恂面无表情回到寝殿。

已经下了雪,明青宫烧着地龙,恍如春日。

寝殿中满是药味,姬恂快步走进内殿,放置着小矮柜的龙榻上,楚召淮乌发披散躺在那,脸色苍白如纸。

姬恂蹙着眉坐下,轻轻伸手抚了下楚召淮瘦了些的侧脸。

只是喝了七八日的药,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消瘦下去了。

楚召淮“唔”了声,伸爪子一拍,含糊道:“痒。”

寝殿烧着地龙,楚召淮只穿着薄薄的黑色衣袍,这衣裳对他而言过大,系着衣襟也能瞧见锁骨往下的雪白皮肤。

熟悉的龙涎香弥漫鼻间,楚召淮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姬恂正坐在床沿,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楚召淮歪了歪脑袋,捧着姬恂的手往他掌心蹭了蹭,苍白脸上露出个笑:“怎么这个神情?”

姬恂道:“今日感觉如何?”

“好得很。”楚召淮说,“浑身有劲,能上山打虎。”

姬恂没忍住笑了起来。

相比较前几日一天十个时辰躺在榻上昏睡不醒的样子,楚召淮的确好了不少。

姬恂将人扶起来靠在怀裏,将太医煎好的药端来轻柔喂给他。

楚召淮温顺地喝完。

那味道闻着都苦,他却眉头都没皱。

姬恂熟练地将一块糖塞到楚召淮口中:“还想睡吗?”

楚召淮含着糖摇摇头,精神头不错,懒懒地说:“今天初几啊?”

“初七。”

楚召淮:“唔,很快就要到腊月十五了。”

“没事。”姬恂淡淡道,“不必去管这个。”

封后大典礼部和鸿胪寺准备了许久,哪怕在宫外也听说过有多繁琐。

祭天地宗庙,赶制冕服冠服,六礼前四个不同寻常人家,每一步都出不得丝毫差错。

若到后来皇后无法到场,不光众人心思皆白费,连百姓也要质疑皇室的信用,恐怕会贻笑大方。

楚召淮咳了声,道:“我已好了很多。”

姬恂随意道:“皇后养好身子就行,其余的不需要你做什么。”

若是礼部连这个也需要他操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楚召淮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姬恂挑眉:“为何这个表情?”

“我一直很想说了。”楚召淮幽幽道,“我们还无名无分的,你怎么就叫起皇后来了,若是被人听到,还当是我逼你叫的。”

姬恂笑了,见他都会和自己顶嘴了,将人抱到膝上为他穿衣,懒洋洋地说:“就当朕恨嫁吧。”

楚召淮:“……”

一个皇帝,嘴裏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要是被朝臣听到,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前几日下了雪,今日阳光正好。

姬恂为楚召淮穿好衣袍后,扶着他下床,打算出去透透气。

楚召淮还没到站不稳的地步,下了榻洗漱好,视线落在龙榻边那个灰扑扑的小矮柜上。

姬恂竟然真留着。

楚召淮耳尖通红,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擦了脸慢吞吞走出去晒太阳。

陛下寝宫一入冬便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楚召淮自从病了后昏昏沉沉间被姬恂接来宫裏,一直都是穿着薄衣。

乍一从寝殿出来,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冷冽的新鲜空气灌入肺腑中,冰凉又清爽,像是终于活过来了。

明青宫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