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

“侯爷不贪图享乐,住进来几个月也不见他用一回,夫人一来就开水了。”嬷嬷笑得慈祥,“侯爷待夫人极为体贴。”

沈霓心中讥讽,但也没有说话,没必要斥责不知全貌的人。

温泉池建在一个挂满纱帐的方亭里,亭子正面放着一扇岁寒四友屏风,花木扶疏之间烟雾缭绕,仿若瑶池仙境。

“夫人,奴婢为您更衣吧?”

沈霓是从小就被伺候惯的,哪怕在道观这种条件简陋的地方也有倚香照顾,可想到自己身上那斑斑点点的淤青,防备地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们退下,我自己来就行。”

沈照渡也从不需要下人伺候更衣沐浴,几个侍女也见怪不怪,矮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春日的夜晚还是夹着几分寒意,沈霓绕到屏风后解下罗裳,赤身走下圆池的石阶。

温柔的暖水浸没疲惫不堪的身体,沈霓却无意享受,生怕沈照渡突然回来,洗掉污秽便从汤池里起身更衣。

干净的衣物就搭在屏风上,她拿起浴巾擦干身子,正想抽出件里衣,外头便有人声由远至近响起,叫的都是“侯爷”。

沈照渡回来了。

现在再一件件穿衣显然已经来不及,沈霓拉下最上面的大袖衫往身上一裹,又扯出腰带胡乱系上,正好在沈照渡跨进屏风时遮住大片白皙。

“你动作倒是快。”

屏风下方是镂空的,进来前他就看到沈霓一双修长的小腿。

看沈照渡吃瘪是她现在唯一的乐趣,沈霓把湿发拨到肩后,眯着眼睛挑衅:“都督这是在惋惜?”

“倒不至于。”沈照渡缓步向她走来,见她想退,又说,“在这里,我让你脱你就得脱,何来惋惜?”

见沈霓不听警告还要躲,他大步一迈,单手搂过沈霓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娘娘陪臣再……”

话才开了头,一双玉臂用尽全力将他抵开。

“你身上有血腥味。”沈霓冷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你杀人了?”

作为萧鸾最锋利的一把刀,沈照渡的刀法无人能及,杀人从不沾血,不留痕迹。

藏在光线外袍内的肮脏露出一角,他垂眸看着沈霓的脸,她眼中的厌恶与反感不加掩饰,仿佛在看一只在生吞血肉的禽兽,刺痛他本就忐忑的心。

他松开手搂着沈霓的手,自己宽衣解带:“这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见他背过身想走开,沈霓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说过会放过道观的人,你答应过的!”

沈霓这一下手劲极大,毫无防备的沈照渡被这么一扯,脚下差点滑倒。

虚惊一场。

被冤枉的他瞬间占领上风,他将腰带一甩,缚住沈霓的手臂,用力将她带进怀里。

“现在就杀了他们,以后我拿什么威胁娘娘留下?”他捏住沈霓小巧的下巴逼她仰脸,“臣一向守信,不像某些人。”

似乎很不愿跟她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他松开手继续解开自己的衣物,没有任何耐性可言,粗暴地扯开,嫌弃地扔甩到一旁。

沈照渡身上的暴躁显而易见,生怕这阎王突然对自己发难,沈霓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他脱得□□时别过了脸。

但他身上背后大大小小的伤疤纵横交错,有深有浅,难看得狰狞,饶是她不想看也无法忽视。

萧翎曾不止一次和她提过沈照渡,哪怕是他造反的那两年,萧翎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虽然出身底层,但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恨不得把所有赞美之词放在他身上。

“说实话,我有点怕他。”当时萧翎将她拉到腿上坐,一贯温柔的眉眼担忧地蹙起,“这人打起仗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好几次虽成功斩杀敌军首领,但他也半只脚跨进鬼门关,莽得像个亡命之徒。”

那时沈照渡已反,沈霓对他毫无好印象,用手指抚平萧翎的眉头说:“区区贼子为了荣华富贵当然要拼命全力,鹤轩何须惧怕。”

鹤轩是是萧翎的字,只有他们相处时,他从不说朕,也不让她叫陛下。

想得有些出神,沈霓忘记收回落在沈照渡背后的眼睛,落得久了,被盯着的人也不得不回头看她。

“娘娘看了这么久,是想和臣洗鸳鸯浴?”

回忆被打断,沈霓回过神来,浴池里的沈照渡转过身面向她,而他胸前的伤疤竟不比背后的少,有两道还横亘过胸口处,比她手臂还要长。

他不过弱冠已经位极人臣,赫赫战功全是用命换回来的。

“疯子。”她轻声吐出两个字,但亭子四周静谧,再轻也能溜进沈照渡耳朵耳中。

不知她心里所想,沈照渡自然而然认为她在说自己那孟浪之言,冲转身的离开的她叫唤:“臣也只对娘娘疯而已。”

沈霓走出亭子,一直在亭外等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为她引路。

到底是她小看了沈照渡的无耻,他根本没有让人准备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