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宾馆,时间会有点赶。”

沈见清直起身体,手指顺着秦越的侧脸移下来,勾在下颔,抬起她的脸说:“不回宾馆,我们去车上。”

“车在〇七一东边的路上停着,很少有人经过。”沈见清补充。

秦越“嗯”了声,手搭上椅子扶手,准备起身。

掌根刚压实,沈见清抵在她下颌里的手忽然伸过来说:“握着我,我拉你。”

秦越微顿,低头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

这只手过去牵过她几次,记忆里干燥温暖,现在因为寒冷手背上遍布青斑。

说到底,这也是她的错。

没有她的出现,沈见清就算终其一生都放不下过去,不谈恋爱,也不必在荆棘密布的往事里再蹚一次,不用承受双倍的伤害,她的生活最多没有色彩,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寒冷侵蚀,被学生议论太过严厉。

秦越忽略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握住沈见清的手,被她拉着站起来往外走。

外面风雪正浓,不过七八分钟的路,两人身上就落了厚厚一层。

沈见清解锁车门,打开暖气后站在路沿上对秦越说:“阿越,你低一下头?”

秦越没有任何犹豫就低了头。

这个反应看似和从前一样,其实差异巨大。

以前是因为太喜欢了,事事都愿意顺着,现在被内疚支配。

沈见清看不见秦越的眼睛,捕捉不到她的情绪,她左手插在衣兜里,右手抬起来,一面认真扫落秦越头上的白雪,一面回忆着23年前,发生在院长办公室里的那一幕——从小没受到过什么偏爱的小秦越克制地咬咬嘴唇,把脑袋蹭过来说:“姐姐,麻烦你再揉一下我的脑袋。”

那时候,她满满一颗心应该都是来年春天和她的约定,哪会儿想到,一晃14年过去,才能隔着商场的玻璃再见上她一面。

沈见清心潮翻涌,手掌贴在秦越头上,揉了揉,说:“阿越,等春天来了,姐姐带你去晒太阳。”

好熟悉的话。

秦越一愣,猛然抬头,在沈见清瞳孔里看到浓浓的故事感,她看着她,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已经消亡在时间里的四岁的她。

秦越脑中嗡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张开口,发出声音之前,被沈见清拉着手,牵上车子后排。

里面还不够暖和,沈见清靠过来,一手搂着秦越腰,一手握在她颈侧,头紧紧挨在另外一边,说:“阿越,不要怕见我。去年夏天,你在街边看见我哭不是因为痛苦,是太想你了。”

秦越的思绪已经被沈见清那句有关“春天”的话冲击得所剩无几,再多这句,瞬间定格,任由沈见清抱着她,在她颈边流泪,“我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像你,拼了命地跑过去,却发现只是幻觉,心态崩了。阿越,我怕永远也找不到你。”

秦越无法回神。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束手无策到颓丧,想认输,竟然是错的?

那几天她除了工作,脑子里全是沈见清痛哭的脸。

她反复用“灾难”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对沈见清的意义,多了,她开始怨天尤人,被低压情绪包围,不止一次在噩梦里幻想,这世上没有秦越这个人就好了。

惊醒之后一切如旧。

她还有很多人要在意,未来某一天再见沈见清还有债要还。

她好像又一次经历了18岁的无助,却没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让她重新看见光明。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里游荡了好几天,再睁眼,关向晨在电话里说:“阿越,我在一中的校庆上看到那谁了,她以前应该是一中的,今天在开幕式上作为校友代表上台发言了,看起来很轻松,你不用再担心她了。”

那个瞬间,她好像得到了救赎,心脏一点点活过来。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剪头发,去计划将来,去做一个未来不会再在她身上留下一丝阴影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在弥补错误,其实,那个人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原谅了她,根本不需要她再想办法兑换。

那么大的错误。

她原谅了,还花费两年的努力来“配得上”她。

秦越不由得抓住了沈见清的手腕,嘴唇在颤抖:“沈老师,你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气消之后知道的,所以没有迁怒、贬低,还因为心底里藏着对她的喜欢,一次性全都接受了。

是这样吧?

她昨晚那副模样可能不是被爱恨折磨,而是单纯吃醋;

她可能是心甘情愿时刻戴着她留下的那串佛珠的;

她会突然变得不苟言笑,会双手发凉,会在街头痛哭可能都不是因为恨她。

而是,想她却找不到她。

所以一直重复着叫她“阿越”,所以在没有任何交流、交集的时候认可她就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所以一直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