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推门,就看见正坐在院中饮茶的张公子。

他神情慵懒,姿态随意。见她回来,只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啊,对。”薛灵栀仍有点心不在焉,点一点头,慢慢向前走去。

路过赵晏身边时,对方递给她一杯茶。她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

赵晏眉梢轻佻:“你那位葛师兄,没和你一起回来?”

薛灵栀正在喝茶,闻言神情立变,不小心呛了一下,咳了两声才问:“你?你怎么知道他?”

他当时不是在杂物间吗?

赵晏哂笑,有些不屑:“我有耳朵,听得到。”

李婶离去后,他就从房内出来了。原以为她去送李婶,很快就回来。不料,竟听到她轻唤“葛师兄”,对方喊她也亲切,一口一个“栀栀”。

薛灵栀讪讪一笑,放下茶盏:“哦,那是我爹爹从前的学生。刚从书院回来,要来祭奠我爹,现在还在我爹坟前呢,说要多待一会儿。”

“哦,是么?他和你倒还亲近。”赵晏轻笑。

“啊,他是我爹的学生嘛,是熟一点。”薛灵栀心虚极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

且不说她与葛青云关系清白,她和张公子之间也是做戏而已。有什么可心虚的?

不想过多谈论葛青云,薛灵栀转移了话题:“张公子,来,你来看看你的喜服。是李婶帮忙做的,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赵晏嗤的轻笑一声。

又不是真成亲,看什么喜服?

然而,他视线微转,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少女的脸庞。却见她眼角微红,脸上隐见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赵晏抿了抿唇,登时严肃几分:“好。”

算了,她刚哭过,看就看吧。他甚至还配合地试了一下。

喜服是李婶特意修过的,还算合身。

薛灵栀看得直点头:“不错,不错,张公子,你穿这个真好看。”

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张公子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如今身穿喜服,更显精神。

明天定然不会给她丢人。

唉,一想到明天就要成亲,薛灵栀不免紧张起来,一时也没了旁的心思。

花溪村的人们一向重视红白喜事。往往一家有事,多家帮衬。

尽管薛灵栀无意大办,也没有特意通知亲友,可到了下午,几个邻居依然主动上门。或摆放桌椅,或布置新房。

次日,几个婶子大娘更是早早来到薛家,有的烧水,有的打扫,还有人洗碗刷锅,为前来帮忙的人准备饭食。

薛灵栀洗漱过后,也被按在了镜前,由后街的王嫂帮着开脸上妆。

一通折腾,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

“真好看。”王嫂仔细端详盛妆的新娘,满意极了,又拿过来一个鎏金挂耳面帘,小心帮薛灵栀戴上,“你是招赘,不用盖盖头,戴这个正好。”

薛灵栀也觉得很不错,影影绰绰遮住面容,又不会挡住视线。

“对了,新郎官今天坐轿吗?听说有些地方招赘,是新郎官坐花轿。”王嫂好奇地问。

“不坐。”薛灵栀解释,“婚事一切从简,没那么多讲究。”

雇花轿不要钱么?再说,若真让张公子坐花轿嫁给她,对方也不一定肯配合。

“也是。”王嫂笑了笑,没再多问。

今日薛家有喜,又不是农忙时候,薛家院子里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葛青云也在人群中。

一片喧闹中,不知是谁去书房搬椅子时,竟翻出了婚书,兴高采烈拿到众人跟前:“咦,这就是入赘文书吗?这个字怎么念?”

葛青云当即皱眉:“古人云,非礼勿动,怎么能乱拿别人东西?”

他夺过婚书,瞄了一眼,心中大震。

露馅

“我不是要乱动,是搬椅子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那人讪讪辩解,“以前没见过招赘的婚书,有点好奇嘛,这才想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其实不止招赘婚书,正经的婚书众人也没见过几次。乡下人大多不识字,互相交换个信物,就算是订亲了。哪像人家读书人,还巴巴地写了婚书?

面对解释,葛青云恍若未闻,继续盯着婚书上的字,眼睛眨也不眨。

他少时曾跟随薛文定读书,对其字迹再熟悉不过。婚书上的签字,乍一看去和先生亲笔手书一般无二。但仔细瞧来,却隐约有几分不同。

像是……栀栀仿写的?!

葛青

铱骅

云瞳孔骤缩,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对,这婚书是九年前写的。九年前,栀栀年纪尚幼,绝不可能有这等笔力。

葛青云心中疑云渐起,下意识凑到跟前细看。然而他在墨香之外,竟嗅到了极淡的茶香。

等等,茶香?

婚书上,怎么会有茶香呢?

葛青云近几年在嵩阳书院读书,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