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夜空,黑如锅底,纪樱蜷缩在洞口,什么也看不到,连四野的鸟鸣都显得诡异。

一股咸腥味儿飘来,她冲出洞外,和野兽撞个满怀。

她跪在地上摸索那只庞然大物,感觉到它肌肉紧绷,当手触到左前腿时,狼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摸到满手粘腻,是血,它受伤了。

好多好多的血,将她整只手都糊上了,纪樱控制不住开始发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揽上它宽阔的肩颈,试图安慰它,发现那里有道疤,被毛发覆盖在里面,视觉上看不出来,但是摸起来很明显。

狼突然变得焦躁,竖起的毛发扎得她皮肤疼,很快,她的疑惑得到证实,小径上突然有火光闪现,几只猎犬狂吠而上,后面跟着一队人马。

钟易也在其中,正举着火把看她。

纪樱此刻的情绪万分复杂,终于被人找到,她原该欣喜的,但望着几只蓄势待发的猎犬,还有对面的几杆猎枪,她心口骤然发紧。

几乎可以预见到的惨烈,她转回头,借着火光对上狼的眼睛,也是几天以来第一次直视它的眼睛,视线交汇的刹那,纪樱瞬间泪崩,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

容不得她百感交集,随着对面手势一挥,几只猎犬冲了上来。

狼呲出利齿,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反扑过去,三犬一狼撕咬在一处,刹时血沫横飞,纪樱看得胆战心惊,眼前的景象和她梦中的某个场景重迭。

“樱儿,过来!”钟易将火把递给身边的常有,又从他手中换过猎枪。

“你不要杀它,它没伤我。”见他举枪瞄准,纪樱边哭边喊,起身挡在撕扯中的动物前面。“是它救的我,不许你开枪。”

“樱儿,听话,你过来。”

纪樱此刻神慌意乱,早失了主张,只知道不能让人伤它,身体随着黑洞洞的枪口移动,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也没有余地思考,一切行为仅凭本能。

无论它是谁,都不能让它被抓。

身后的狼啸犬吠骤然紧迫,子弹在同一时间射出,纪樱转身看到狼和犬纠缠着滚落悬崖。

她顾不得对高空的恐惧,奔向崖边,被钟易一把扯住。

“樱儿,你醒醒,不过是只野兽。”

纪樱踢他踹他,边哭边骂:“野兽?那你的狗呢?你的狗也掉下去了,为你卖命的结果就是被你一网打尽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她再野蛮,力气上也挣不过男人,钟易将她整个抱起,被她揪住头发不放,钟易示意常有拿绳子过来。

“你敢?”纪樱瞪着常有,眼珠子通红,常有吓得不敢动。

“常有,等什么呢?”钟易又对着另一个人喊:“钟宽,你过来捆。”

“小姐,这都是为您好,钟少爷为了找您煞费苦心,您担待些。”常有抹了把汗,错开她的眼睛,同钟宽一起将她双手绑在身后。

纪樱已经癫狂,手被捆住便用头撞,钟易躲闪不及被撞到鼻子,蹭了满脸血,反手给她一巴掌,把人打得昏过去,才老实了。

……

“今年怪事儿真多,狼都成精了。”

“万幸,多亏被常有发现,听说钟易赶去时,那狼正要吃人呢!”

“有个卖山货的还说在西山半夜听到女人哭,该不会是……”

“嘘……”

“政府估计会嘉奖吧!”

“嗯,报上都登了,说钟易有情有义,常有忠仆护主……”

“唉……还不知道纪沣的下落!”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也许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

纪樱闭着眼睛听江雨眠和丁璐说话,她早就醒了,从潘光有说她没病只是营养不良,到钟易嘱咐常有把她送回城东住,她都知道,但她不愿睁眼,也不想说话,便继续装睡。

回到现实世界,她的脑子却更乱了,它还活着吗?为什么一头狼会是纪沣?真正的纪沣呢?被他吃了吗?这简直比她被一头狼弄到高潮更离谱。

膝盖已经包扎好,下体依旧疼着,她悲哀地发现,无论真相是什么,她的天平都倾向了……一头狼!

怪不得他一眼就认出狗牙冒充的狼牙,虽然骇人听闻,但她大概知道它回来做什么,因为它脖子上的狼牙不见了,而这,很可能是他变身的关键!

所以他冒着被猎杀的风险潜回宅子,被常有射中前腿后,猎犬又循着血迹一路找到它们。

而它回山洞时还是狼,也就是说,它并没有得到狼牙?!

纪樱迫不及待想出院,并拒绝去城东住,常有没辙,直接去找钟易了。

潘光有将她送回望海路,纪家失火的事他很遗憾,但爱莫能助,纪家大小姐一向执拗,我行我素,除非她自己撞破头,否则谁劝都没用。

只能嘱咐她一切小心,可以的话,找些朋友同住。

纪樱嘴里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焦黑的外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