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李珏轻松死去,也不会再让晏家涉险,更不会再为李珏赔上自己的一生。

“珏哥哥,琤琤方才已是退让了,可事已至此…若再次推让,伤了太子哥哥的面子,又该当如何呢?”

李玉嫣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不满:“什么如何不如何,二哥好心劝你,你不听吗?装什么委屈。”

两兄妹皆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但晏琤琤知道,李珏优柔寡断又贪图好名声,定不会再次劝自己。

趁着李珏若有所思,松了紧捏小臂处的力气晏琤琤佯装委屈巴巴地用力拂去他的手,全然不顾李珏一脸吃惊。

转瞬就冷了脸。

她步步靠近李玉嫣,忽得歪头粲然一笑。朱唇轻启,用仅两人可闻的音量,宛如鬼魅低语道:“李玉嫣,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赌注。”

继而柔声道:“太子哥哥才识过人,琤琤也不敢落后,以免坏了您的名声。”

“荣庆公主三番两次要臣女作诗,那臣女献丑了。”

话语刚落,晏琤琤转身执笔利落而下。

“奇花绽园满目春,弃玉醉梦湿罗衫。湖边柳如烟,蝶飞槐月天。香雾摇扇浅,暗云拂袖剪。鬓边牡丹红,金钗隐为风。”[1]

行笔矫若惊龙,少顷,诗句跃然于宣纸上,笔酣墨饱。

且字体并非贵女通习的娟秀的簪花小楷,反而笔走龙蛇,整洁有形,俨然大家风范。

大家目瞪口呆,纷纷围来。

“晏二不识字?莫不是谣传?”

“应是谣传,只听她不学无术。”

“平仄虽是没对上,可这字是真真儿不错。”

“兰台的太傅惯是严格得很,保不齐晏二是被吓晕的。”

窃窃私语又响起,如同沸腾的水泡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一波又一波地冲进李玉嫣的耳中,她焦急地仔细查看宣纸,上头未干的墨迹都表现出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现在人群里的夸赞也是真的。

想到赌约,她有一瞬的天旋地转。

这晏琤琤怎可能作得出来?连日和曰字都分不清的人,怎可能作诗出来?

李玉嫣憋红了脸,提裙登登几步贴近,恶狠狠道:“晏琤琤,你故意挑衅我的是不是?你怎可能作得出来?”

怎料晏琤琤并未回应自己,先是向兄长娇羞一笑后,款步走向闻讯赶来的母后,对着她行了礼。

“臣女擅咏皇后娘娘鬓边花,还望娘娘恕罪。”

“这倒无妨。”

母后的表情越发慈和,李玉嫣的心就越是胆颤。她竭力自救,仔细盯着晏琤琤行的礼——可行得极为标准,她挑不出错。

仅一瞬。

李玉嫣骤然全想明白了。

难怪晏琤琤胆敢挑衅也不愿道歉,原是早有准备。不仅能让自己出丑,还能博得母后的喜欢。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果真如月晚姐姐所言,年少时仗着乡野粗人的新奇身份游走兄长周围,到了如今还未改这乡下鄙陋的歹毒心肠,害她出丑。

李玉嫣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但碍于眼下情形,要想个法子乱一乱才好,可她拿不准主意儿。她瞥向周围,眼神投向林乐晚,求她救救自己。

“荣庆公主!”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声音打断了李玉嫣的举动。只见一女子从人群后围噌噌往中央挤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公主明鉴,这的确不是臣女的二姐可作出来的诗词。”

“但二姐不是有意冲撞皇后娘娘和公主的,还望娘娘和公主看在我家二姐素来娇憨的份上,饶了她吧。”

那女子头伏埋得很低,李玉嫣一时间没认出来人来,而站在一旁的晏琤琤却早已黑了脸。

她贝齿紧咬,怒气冲天似要吞噬天地。

在府中吃禁足还不知羞,竟然堂而皇之当着众人给护国公府丢面儿。

但眼下要先应付李玉嫣的借题发挥,她压下了怒气,没作声,紧盯着扬起了笑容的李玉嫣。

“哦?琤姐姐,令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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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温庭筠《菩萨蛮·水精帘里颇黎枕》自己仿写的诗句,能力有限,不会平仄,抱歉。

定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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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琤琤立即面露无辜,哽咽大声道:“荣庆公主,此乃臣女即兴所作。”

“为何听旁人一句便心生质疑?难不成臣女会未卜先知不成?”

李玉嫣笑了笑,似是找到了一个蹩脚理由:“百花宴自是赏花咯。”

“旁人?那可是你的庶妹,怎可不信?”

“况且,与你同行的陆少安素爱流连莺花楼,捏一句花词给你,你再让你兄长提早润色。”

“这事儿轻而易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