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三两口就吃光了,似乎饿了很久的模样。

小林韫吃完那颗糖葫芦,折过小帕子,擦了擦嘴巴,再把帕子叠成小块,放回怀里。

“老伯,我姓林,序齿排三,你可以叫我林三娘、三娘,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小娘子说话的声音,比撒了糖霜的糯米糕还要甜软,因年少气不足,说上几个字就顿一顿,话里行间,却清晰流畅,一听就知道大户人家出身。

褐衣男人回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放低一些,爱怜地瞧着小娘子,心想自家小闺女要是还活着,怕便是这副小小的可爱模样。

“老伯姓福,小娘子喊我一声福伯就好。”

小娘子果真脆生生喊了一句:“福伯!”

“欸!”

许久不曾被人正式喊过,福伯有些热泪奔涌。

他红着眼睛压了下去,眨了眨。

“三娘是不是和家里大人1走散了?”福伯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眼睛,“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小林韫摇头:“阿耶2没出来,我和兄长走散了。”

“那……三娘可知他们要去何处?”

“知道!”小林韫眼睛亮了起来,“我们本来要去灵喜园看夜戏!”

福伯初来乍到,并不知灵喜园在何处,只得抱着小娘子一路打听,寻到灵喜园。

途中经过药铺、药局,他捏了捏已经一子不剩的荷包,有些羞赧地快步跑过。

然而,灵喜园内听戏的大殿,需得持帖进入,外亦有想听个热闹尾声的老百姓,骈肩累踵,将大殿围得风雨不透。

他们两个一瘦一小,根本挤不进去。

正坐在阶上托腮叹气,二人眼前有一道影子立住不动。

福伯以为自己挡路了,赶紧起身,想要抱着小林韫躲到边上去。

一卷书册压下来:“老伯莫慌,小子谢湛,家中行四,乃陈州门内大街一带的百姓。”

福伯喃喃不知如何应答,双手紧张搓着裤腿两侧。

小林韫循声抬头,朝来人看去。

头顶明月高挂,疏星薄云,素淡清辉自天幕倾洒而下,一片皓白。

榕树下,一道对小林韫而言算得上高大的身影逆光站正,面容模糊不清,声音温润,尚带几分绵软。

听得出,定是一位不满十岁的小郎君。

在他身后,大片黑魆魆人头涌动,锣鼓声喧天响。

“先前从下土桥一路尾随,误以为老伯是拐子,实在抱歉。”他握着书卷,拱手致歉。

福伯有些窘促,连连摆手说:“不打紧,不打紧,是我穿着太寒酸了。”

身旁小娘子瞧着便是矜贵的主,就是家中下奴,也定然比他光鲜。

“认衣不认人,本是世俗成见之过。”谢景明深深弯腰,“老伯无错,乃湛之过。”

福伯想要伸手把人扶起,又不好意思触碰。

谢景明已在他犹豫间直起身:“小子一路随看,已然知晓老伯只是热心肠,想要为小娘子找到失散的家人,可对?”

福伯连连点头:“惭愧,还没找到。”

小林韫听他谈吐,与自家爹爹很是相似,顿时觉得亲切不少。

她伸手拉住谢景明浅青的衣摆,抬起头来,杏眸闪耀着迷离灯火,满是期盼看着他。

“谢四郎君,你可以帮我找到阿兄他们吗?”

谢景明顺着衣摆的力度蹲下,平视小娘子。

这时,小林韫才彻底看清楚来人长的什么模样。

他脸部线条圆滑流畅,浓眉,瞳孔泛着琥珀色泽,莹然明净,唇边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