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花嫂子人好,可财不露白她也知道,当下只是道:“没呢,俩半大孩子挣不了多少钱。”

花嫂子笑而不语。

二妹可是做的‘护士’,原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可知道了。寻常乡下女子去做,那就得年轻一点,人机灵一点,要是懂一点药材识别跟认字就更好了。

这样的女娃子多厉害啊,而且护士工资高,也很受人尊敬。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更能直接找军营里面那些顶厉害的大夫。

谁家出了一个这样的女娃子,那都是要被一圈人羡慕的。

等细娘扫好了门口的地,她就进屋拿了一条崭新的头巾出来,里面还包裹着三块饴糖。

“花嫂子拿去,大过年给你家娃解解馋呢。”

花嫂子推辞了下,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等到了傍晚,细娘一直听着动静。等门口传来二妹跟阿丑的叫喊声,她立马就下了门闩去接两个小孩。

“累了吧,这是我煮好的鸡蛋。刚才一直放热水里面,还烫着,快吃。”一开门,细娘就要塞两颗蛋给两个孩子,谁知道定睛一看,俩孩子手上都满满当当提着东西,这也拿不了鸡蛋。

“这些是什么?”

二妹嘴皮子利索,立即欢快道:“这是年终奖!”

看细娘一脸惊喜关门,又去帮忙领东西,二妹又道:“卫大人今天来的军营呢,运来了好多的东西,说这是咱们李皇帝给发的年底奖励。”

“对呢,我在工程队那儿也发了。我师傅说这是李皇帝定的规矩,他还给取了名字叫年终奖。”

几人叽叽喳喳一路说话进了屋子,里面炭火已经烧着了,最小的弟弟在炕上爬来爬去。看到娘亲跟哥哥姐姐进来,顿时起来就要向他们扑过去。

二妹放下东西抱住了差点摔下床的小弟,就听到细娘喜道:“饴糖、炊饼、一袋白面粉…竟还有一块大肉,上头肥肉不少……”

“其他我没选呢,那块肉是我特意选的,可以熬出来不少油呢。”二妹想起油渣的香味,都有些谗的流口水了。

阿丑那边也差不多这些东西,不过他另外多了二十枚成分极好的铜币。

“娘,你拿着。”阿丑小心把铜币从衣服胸口缝制的袋子里面拿出来,黄澄澄的铜币让他欢喜得不行。

他是跟着工程队做工的,不过他年纪小,加上什么也不会,所以这一年做工大多就是管饭吃,偶尔食堂多的饭菜也让他带家里去,铜钱给得不多。

他家今年的光景,可以说全靠了二妹。

不过到了年底,带他的师傅给他封了这大红包,还额外给了他一包饴糖,让他回家去过个好年。

问清楚了铜币来历后,细娘就小心收了起来。

看着暖烘烘的屋子,虽然小,可她收拾得利索。还有桌子上放满的东西,明天过年还能换上新衣服再吃上一口肉。等了明年,还有她跟自己几个娃的田等着种,细娘就恨不得每天给李皇帝上三炷香,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最好更是千千岁万万岁。

“真是好光景啊。”细娘把鸡蛋递给两个孩子,“他们说李皇帝还没坐上那个什么宝殿,要我说早点坐,咱们这些人都是乐意他老人家坐的。”

“等明天过年了,咱们要拜拜他老人家,求他老人家健健康康的,再求他老人家保佑让你们爹早点回来。”

一家几个人坐在一起说起了话,既展望明年的美好生活,也担心着生死不知的丈夫跟长子。

这一晚,大雪下得更大了。

重建的洛京抵抗住了第一波寒冷,大多乡民都舒舒服服的窝在虽小却也暖和的屋子中。而与之相邻的豫州,时日却大不相同。

此刻颍川郡鄢陵县,一夜的大雪并没有随着清晨的来临而停止,反而陆陆续续还在下。

“褚大,褚大,你醒醒,快醒醒!”一个看起来冻得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着急地推着营帐大门外一个看起来没动静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蜷缩着身子,身上那根本不顶用的薄甲被冻得极硬。此刻任凭中年男子如何晃他,他都没一点动静。

“这个死了。”旁边有人探查了下年轻男子旁边蜷缩的另外一个人,摸了鼻息又摸了胸口后,确定是真没救了。

“褚忠,你儿子应该也死了,一起抬过去埋了吧。趁现在还早,不少人睡着,咱们埋远一点,免得他死了还遭罪。”

褚忠哭着不断搓着褚大的手,“昨晚是我饿睡着了,本来应该换班的,怪我怪我!”

“没救了,你看看,都冻僵了。”

褚忠真没办法,只能哆哆嗦嗦地起来,跟人抬着自己大儿子的尸体往营帐外的隐蔽处走去。

“咱好几天就喝了几口热水跟米粥,实在走不动了,就埋在这里吧。”另外一个人手一松,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气喘吁吁道。

看褚忠还木愣愣的没从悲伤中缓过神,这人叹口气就开始剥死人的衣物,“你也把你儿子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吧,穿上多少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