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个讨厌他的。

遑论有些人是出于从众心理表面上和大家一样,私底下说不定已经看他不爽好久了,尤其是在雄竞现象严重的理科班——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就那几个,一半以上追着蒋楼跑,世界上是没其他男人了吗?

已经有人噗嗤笑出声来,附和方脸男生:“聋哥……名如其人,还挺合适。”

言语间不无恶意。

黎棠瞥那人一眼,隔壁(2)班的,之前在球场上碰到过。方脸那个好像是他们班体育委员。

从来不当出头鸟的黎棠都觉得他们说的话过分,稍作酝酿,正要开口,那头的霍熙辰已经等不及地抄起话筒:“背后嘲笑别人算什么本事?”

方脸男生抬杠:“当着他的面我也敢喊他聋哥,反正他也听不清。”

“你放屁!”

“没你臭,你个狗腿子跟屁虫!”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蒋楼的狗腿子!”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两边的同学自发地上去拉架,包厢里乱作一团。

黎棠被他们吵得心烦,话筒发出的尖锐鸣响让他的脑袋几乎炸开。

他碰了碰在外围凑热闹的曹洋:“我去下洗手间。”

便捂着耳朵自人群后方穿过,拉开包厢的弹簧门。

迈步出去,侧身向左,黎棠身形一顿,眼睛倏然睁大。

包厢外面,蒋楼抱着手臂,身体后仰靠墙,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怎么、不进去?”黎棠听见自己说。

蒋楼稍稍偏头,看他一眼:“没来得及。”

“……”

看来是都听到了。

黎棠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

要解释吗,关于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像霍熙辰那样站出来大声指责那两个人?

该怎么解释,马后炮总显得虚伪,蒋楼会信吗?

正想着,蒋楼站直身体,往左手边洗手间方向走去。

黎棠忙跟上去:“他们那些人还没长大,幼稚得很,说话不顾及别人感受,你、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黎棠自己先愣住了。

下意识的反应不作假,他脑子还没想清楚,语言系统已经做出选择。

——想安慰蒋楼,不想他难过。

而蒋楼的关注点莫名跑偏,笑了笑,说:“看来你已经长大了?”

黎棠起先惊讶于他还笑得出来,再一琢磨,这多半是强颜欢笑。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蒋楼说,“你都让我别放在心上。”

走进洗手间,蒋楼拧开中间洗手盆的水龙头,任由哗啦啦的清水流淌过指尖,手背。

黎棠站在他右侧后方,从镜子里看见他垂首,眼睫遮盖瞳仁,台盆上方的镜前灯将他的脸照成一种几无血色的白,与之相反,他唇角很浅地上扬,是亲和的、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忽然觉得自己离他近了一些,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黎棠想,毕竟我是唯一一个去过他家的同学。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但是,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不生气吧。”

冲着水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蒋楼明白了——他在试图和我共情。

共情。

和我。

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蒋楼问:“你怎么知道?”

离卫生间近的包厢突然有人吼了一嗓子,黎棠没听清,上前一步:“什么?”

“没什么。”蒋楼说。

洗完手关上水龙头,蒋楼抬眼,看见镜子里的人。

那眼神,平静而冰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蠢狐狸

返回包厢的时候,吵嚷已经止息。

众人各回各位,曹洋正和李美琪对唱《屋顶》,两人含情脉脉,霍熙辰和方脸男生则在隔空互瞪,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看到蒋楼和黎棠一起进来,霍熙辰才收回视线,又惊又喜:“楼……蒋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蒋楼说着,在包厢角落的空位坐下。

“是刚刚才到这里,还是……”

黎棠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刚下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