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舒梵发现身边已没了李玄胤的身影。

他向来勤勉,日日早朝从不懈怠,可昨夜那样翻来覆去今早竟然还能起个大早,舒梵实在佩服他。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了一身石青色的交领海棠花常服,让阿弥简单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舒梵召见了周尚仪,询问她节日安排的事宜,周尚仪都回答妥当,舒梵便让她回去了。

午膳吃得简单,唯有一道蜜糖南瓜格外合她的胃口,她一连夹了很多次。

“娘娘,老祖宗的规矩,不过三啊。”归雁在旁边小声劝诫。

舒梵跃跃欲试的筷子停住了,想再夹一口又不好再夹,表情郁闷。

她刚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定下的鬼规矩”,身后便有人掀了帘子迈进来,淡淡一笑:“老祖宗也敢议论?你这皇后是当到头了?”

舒梵:“……”

她实在不明白,怎么每次说坏话都被他抓包。

她又夹了一块南瓜塞进嘴里,心想着反正他也瞧见了。

李玄胤坐在对面,神色柔和地望着她。

舒梵故作粗鲁的咀嚼便无法继续了,动作慢下来,有些局促地将南瓜咽了下去。

李玄胤无声地笑了笑,抬箸又往她的小碗里夹了一块南瓜:“想吃就吃吧,不用顾忌那些,关起殿门又没人瞧见。”

舒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懵懂的眼神清澈无波,李玄胤忍不住又抿了下唇。

愉悦的气氛真的能感染人,舒梵心里柔软,低头默默吃起来。

“等天气再冷些,朕带你去上江行宫住,那边地方僻静,草木葳蕤,冬日下雪时尤其美,还有很多小动物出没。”

“真的吗?”

“朕骗过你吗?”他微微前倾俯向她,好整以暇。

舒梵努努嘴,眼角斜到了天上去,不做评价。

晚间,宫人进来换过一次水,繁琐的洗漱仪式过去后,宫人悉数退出,不忘将几层明黄色的帐幔一一放下,关闭了殿门。

舒梵坐在铜镜前照了照,柔软的小手摸了摸额角。

“在看什么?”李玄胤在镜子里望着她,俯下身,单手支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抚上她的腰。

他换了身玄色的锦缎寝衣,丝滑如绸,没有冠发,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散在肩上,这样看,比往日要多几分慵懒和随和。

“我这里好像长了一颗小痘痘……你摸摸,有些凸起。”她抓了他的大手去摸额角。

李玄胤瘦长的手指嶙峋微凸,骨节粗大,手背上还有明显凸起的经脉,被她的小手牵着格外滑稽,好像她是一个小孩一样。

她看一眼,抓着他的手在掌心翻了翻,语气里有一点儿嫌弃:“怎么你的手这么大?”

这话很孩子气,她很难得这样不设防的撒娇。

他低头,用唇碰一下她的额头:“大才能舒服啊。”

她耳尖通红,松开不是,不松开也不是,只能佯装镇定地拿起梳子顺头发。

余光里瞥见他微敞的领口,下颌骨骼分明,喉结微微凸起,不免叫人浮想联翩。以前觉得他穿朝服好看,端严肃穆,凛然难犯,现在觉得这样随行也挺勾人的。

“是不是在偷看我?”他在她耳边吹气,问的倒是一本正经。

不过,得忽略问话的内容。

她没想到会被他看穿,死不承认:“才没有!”

“真没有?”

“当然!”她信誓旦旦。

他漆黑的眸子在头顶静静盯着她,看得她心惊肉跳,觉得这个谎言有随时被戳穿的风险。

可他漫长地审度了她一番后,又平静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她本来想吃一块糖,可想着可能要蛀牙还是算了,刚掏出来的搪瓷罐头又塞了回去。

李玄胤看到了:“藏的什么呢?”

“没什么。”她护犊子似的捂好,不给他看。

他好像失去了兴趣,目光落到别处。

舒梵松一口气,刚松开手,抽屉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开了。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有装着糖糕的五颜六色的罐头,也有写着各种野史的话本,还有……

他拿起一沓用红绳串联的竹简翻阅起来,半晌,挑了下眉看向她。

舒梵脸颊涨红,忙不迭给夺了回来。

“……你平日闲暇时都看这些?”他的语气还有些惊讶。

可恰恰是这几分惊讶,让她的脸颊烧得更红。

她有点恼羞成怒:“宫里的生活那么无聊,每日不是请安、逛花园、规训宫人就是做女红,找点儿乐子怎么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的笑意总觉得很微妙。

舒梵有种有气没地撒的憋屈。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觉得羞臊,迁怒于他。

见她坐在那边生着闷气,他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唇贴一贴她的耳垂。